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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是被疼醒的。
肋骨处像是被钝器反复碾过，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碎玻璃渣往肺里扎。
她本能去摸胸口，八枚引玉还在，却烫得惊人，像八颗埋在血肉里的炭块。
"桃姐？"小梅的声音带着哭腔，温热的手指正扒拉她沾血的袖口，"你流了好多血......"
白桃缓缓睁眼。
柴房的屋顶塌了半边，月光漏下来，照见满地碎砖。
陆九的位置空了，只剩一滩未干的血，顺着青砖缝蜿蜒成小蛇。
那个缺耳的日本军曹倒在墙角，喉管被利器割开，血把军装前襟染成深褐——应该是陆九用手铐砸晕他后补的刀。
陈站长的人呢？
她猛地转头，看见三具军统装束的尸体横在门边，胸口都插着相同的短刀，刀身刻着樱花纹。
"他们......"小梅抽噎着指向窗外，"刚才有穿黑衣服的人冲进来，举着刀喊'秘库'，陈站长的枪还没举起来就......"
白桃突然想起祖父说过的"卦象反噬"。
兑为毁折，原来不是护宝人要裂，是他们身边的"自己人"，早被倭贼的刀割成了碎片。
她撑着墙坐起来，引玉的热度透过布料灼着皮肤。
远处传来皮靴踏地的声响，是日兵追来了。
"小梅。"白桃扯下衣襟缠住肋下伤口，动作间裂玉在掌心硌出红痕，"把引玉给我。"
小梅立刻把玉串递过去。
白桃摸出随身银针，针尖在掌心抵了抵——这是药王宗传了三代的血针，以人血为引能破机关。
她咬着牙刺破指尖，血珠刚冒头，就被坤卦引玉吸了进去。
"滋——"
细微的灼烧声里，玉身浮起暗红纹路，像活过来的蚯蚓。
紧接着地面震颤，柴房后墙"轰"地塌下一块，扬起的尘土里传来日兵的惊喝："机关！
机关启动了！"
"跟紧我。"白桃攥住小梅的手腕往侧门跑，碎砖硌得脚底生疼。
侧门外是条窄巷，尽头是祖宅的灰瓦顶——祖父说过，白家祖宅底下藏着护宝人的最后退路。
日兵的手电筒光在身后晃动，犬吠声越来越近。
白桃拽着小梅绕进废弃马厩，腐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她反手扣住小梅的肩井、气海两穴，指尖用力："忍一下，会麻。"
小梅闷哼一声，原本急促的呼吸突然轻得像游丝。
白桃摸了摸她后颈——穴位点住后，体温会降两度，汗味也会散，能躲过军犬的鼻子。
"贴着墙走。"白桃指了指祖宅围墙下的排水口，刚才的震动把青石板震裂了，露出个半人高的洞，"进去。"
地道里霉味更重，两人猫着腰往前挪，首到被一道石门拦住。
月光从头顶裂缝漏下来，照见石门上的刻纹——兑卦，泽上缺，和白桃怀里裂玉的纹路分毫不差。
"引玉。"白桃伸手，小梅立刻把玉串递上。
她将裂玉对准石门凹槽，"咔嗒"一声，玉身严丝合缝嵌了进去。
石门缓缓转动，带出一股子陈年老书的纸香。
"是秘库？"小梅的眼睛亮起来。
白桃没说话。
门内不是金银珠宝，是整面墙的古籍，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个檀木匣，匣上贴的封条己经发黄，却还能认出"白氏秘录"西个字。
她颤抖着打开木匣，泛黄的纸页上刚劲的小楷跳入眼帘："若遇大劫，可于坎卦方位寻援。"是祖父的笔迹。
"桃姐！"小梅突然拽她袖子，声音压得极低，"有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
白桃迅速吹灭火折子，拉着小梅钻进书架后的暗格。
缝隙外，日本军官的皮靴停在檀木匣前，刀鞘磕着地面："韩队长，陆九的口风还是那么紧？"
韩无忌的声音像块冰："他说我们永远找不到真正的入口。"
"八嘎！"军官踹翻旁边的书案，"今晚就押去司令部，用最新的电刑。"
白桃的指甲掐进掌心。
陆九被转移的路线......她摸出怀里的迷神散，这是用曼陀罗和钩吻配的，沾到鼻息就能让人晕半个时辰。
"走。"等脚步声远去，白桃扯了扯小梅的手。
"等等。"小梅却站着没动，盯着《白氏秘录》的封皮，"我娘......我娘失踪前，总在半夜念叨'白氏秘录'。
她说那是能救所有人的东西......"
白桃的手顿在半空。
月光从暗格缝隙漏进来，照见小梅眼底的水光——那是和白芷如出一辙的杏眼，白芷是她最信任的线人，三个月前被日军活埋在江滩。
地道外突然传来犬吠。
白桃攥紧《白氏秘录》，拉着小梅往出口跑。
风灌进地道，吹得纸页哗哗响，最后一页的字迹被吹得清晰："坎为水，主险，亦主生机。"
她想起祖宅东边的老槐树，树下有口枯井，井壁刻着坎卦。
陆九被押往司令部，必经那条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