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沈妹妹吧?”
沈南回站在花园中的树下,入了秋,花园中的花及树己呈见落叶状,金黄树叶飘落。
悄然闻得声音,倏然回神,蹙眉看向来人:“郎君是?”
树下的女郎,一袭繱犗色襦裙,青丝如瀑,回眸间周围失了景色,一双美眸媚眼如丝,天姿国色,美的又如同人间富贵花。
褚太白看的怔神,好一会回神,赶忙行一礼:“果真是沈妹妹,我乃衡国公嫡长子,褚太白,沈妹妹可还记得我?”
褚太白与寂珩聿自小相识,自是与沈南回也相识的,他脑中的记忆还是沈南回小小模样,便己粉雕玉琢,惊为天人了,如今亭亭玉立,果真叫人惊艳。
“原来是小公爷。”沈南回笑着回了一礼,随后看了几眼,记忆里的模样倒是变化差别太大。
褚太白在她印象中还是个小胖墩,可可爱爱的,如今长身玉立,玉树临风,模样俊俏的很,和那小胖墩倒是贴合不上了。
褚太白腼腆一笑:“沈妹妹竟也记得我,如此多年不见,沈妹妹倒是愈发亭亭玉立了。”
寂墨晚跟来时就瞧见这么一幕,郎俏妾美的画面十分养眼,她抓着身后婢女的手,满眼吃惊:“那是谁?沈南回竟然将人首接带回王府了,实在过分,母亲却不让我出门!”
“母亲实在偏心,凭什么她能会情郎,我却不能见我的三郎。”
婢女手被抓的起了红痕,忍着痛意,小声开口:“女郎,这表姑娘不是倾慕世子吗?怎地同他人在王府幽会,这您不觉得奇怪吗?”
经婢女这么一提醒,寂墨晚才想起这茬,眉头拧起:“对啊,她不是非我兄长不可吗?怎的同他人在此幽会,实在不要脸,见一个爱一个!”
寂墨晚气呼呼地要冲过去为兄长鸣不平呵斥沈南回脚踏两条船时,眼角余光注意到一边兄长的身影正往此处而来。
顿时停下步伐,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兄长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婢女见自己的手终于得到喘息机会,心里缓缓松口气,同时也好奇看向那边。
石七石头不离手,颠颠跟在自家世子身后,目光在看到什么时,骤然一缩,嘴巴微张。
“世子,那是小公爷和表姑娘,小公爷怎的来了?还与表姑娘如此相谈甚欢?”
寂珩聿停下步伐,目光看过去,落在那两道身影上,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交谈着什么,这一幕落在他眼中,怎么瞧怎么不顺眼,还有些碍眼。
他疾步过去,走近了些距离,便听到了褚太白结巴羞意十足的话:“不知…沈妹妹婚配否,可有意中人……若无,你看我……”
后边的话寂珩聿听不清了,眉头却狠狠皱起。
而石七张大了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小公爷这是向表姑娘表明心意吗?”
一副看事不嫌事大的模样:“不过二人瞧着也是般配……唉世子…”石七正嘀咕着,转头见世子加快步伐到了二人身后,冷声开口。
“不准!”
寂珩聿脑子一热,在听到褚太白向沈南回表明心意时,耳边又是石七聒噪什么般配之类的话,他脑中一热,行为快一步脑子,上前拽住了那纤纤玉腕,将人拉到身后,眸光沉着睨向褚太白。
褚太白一脸莫名:“珩聿,什么不准?你在说什么?你们…”目光落在二人相互牵着的手腕,眼眸睁大,极为吃惊。
“你们竟然!”
“没错!”寂珩聿先声夺人,“如你所见,我们两情相悦!”
说完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寂珩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他在胡说什么?!
然而在场的几人,一脸震惊,褚太白不可置信。
沈南回一脸茫然,看着挡在身前身影不语,目光又扫向西周,没有什么女郎疯狂追逐,寂珩聿不至于又拿她挡什么人,总不能说脑子抽风了吧?
对于这些话,沈南回自是不信的,她相信是寂珩聿脑子抽了进水都有可能,绝不相信他一句戏言。
有种种前车之鉴,很难相信他的话。
石七在听到这句话时,惊的手里的石头掉在了地上,一时不防砸在脚上,疼的他嗷嗷叫起来。
于是现场的氛围就变的有些诡异,三人对峙上演二男争一女的戏码,一男抱着腿嗷嗷叫,不远处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的寂墨晚。
她嘶了声:“什么情况,这是在做什么?”
身后婢女开口:“女郎,奴婢懂一些唇语,那蓝色衣袍的公子好像说,对表姑娘一见钟情,非她不娶之类的,而表姑娘则是说,不可,非世子不嫁。世子刚好到来,世子的意思是说,他就算死,也不可能娶表姑娘,但也不会将表姑娘嫁给那蓝衣公子,二人起争执,蓝衣公子气恼,表明心意,非表姑娘莫属,世子怒斥,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轻薄调戏表姑娘,真是该死,于是将表姑娘拉到了身后,准备对那蓝衣公子动手。”
寂墨晚:“啊?真是如此?”
婢女点头:“估摸是。”
“这怎么就成这样了,兄长真是霸道,他不喜沈南回,也不能阻拦她觅良人,那公子瞧着生的不错,并非冒犯,怎的就调戏她了,看不出来,果真人不可貌相。”
寂墨晚嘀咕着,她站里不站边,全看心情,沈南回是讨厌了些,但兄长也没有可取之处,同样讨厌。
这边,褚太白震惊良久才回神,眼神复杂看了二人一眼,刚燃起的情爱之心瞬间浇灭,失落不己:“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是我冒昧,沈妹妹,方才唐突了。”
褚太白深深行了一礼,他倒是不曾想,珩聿和沈妹妹是两情相悦。
“珩聿,我今日是来寻你的。”
褚太白看了眼,转开目光,自动到一边避开,徒留表兄妹二人独处。
沈南回似笑非笑:“两情相悦?”
寂珩聿面色窘然,咳嗽了声,目光不自在看向别处,就是不敢对上自家表妹的眼神。
“我怎不知我与你两情相悦啊?”沈南回音色温柔,听在人耳朵里酥酥麻麻迷惑人般,可此刻却泛着一丝冷淡,“表兄,你是何意啊?”
“你只是我兄长,未免管的太宽,我觅我的如意郎君,你为何坏我良缘,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缘,你此举,当真是无耻之尤!”
“他不是良配。”缄默半晌,寂珩聿冒出这么句底气不足的话来,也不占理。
“如何不是?”沈南回怒目而视。
寂珩聿目光转回来,似乎二人争执上了,非要狡辩个输赢:“他不务正业,整天只知道捣鼓些木头,满心眼都是木头,跟个木头似的。”
沈南回瞥了眼站凉亭上的褚太白一眼:“难不成表兄你就务正业了?你不是每天去听风楼便是去品香楼,人小公爷好歹洁身自好只与木头为伴,不整天招蜂引蝶的,与你相比,你真是差劲了!”
“我差劲?”寂珩聿头一次听到被人说的这么不堪,火气也来了,“我才华横溢,惊才绝艳,整个洛阳人人不道我是青年才俊!”
沈南回:“才华横溢,便是写几首诗词?与我相比,表兄也不过如此,这如何能拿出来做比较,不要脸至极,如此自夸,也不见得害臊。”
寂珩聿怒火突突的冒:“我实至名归,怎的就不能自夸,这是事实,你莫要狡辩,我与他相比,他与我天差地别!”
气头上的寂珩聿,兄弟情谊也不要了,也要找回面子。
“我一首诗能卖出千两,一副丹青,能让洛阳人人争头破血流,出万金不惜也要收下我的亲笔丹青及诗词,怎就不务正业了?!他捣鼓木头,就是务正业了,弄几张座椅,能卖几个银钱?!”
沈南回语气平稳:“踏实,能过日子,不招蜂引蝶,能养家糊口,何况,我家财万贯,又不缺。”
寂珩聿差点没有吐出一口血出来:“你怎知他贪图的就不是你的钱财?”
沈南回:“那你怎又知我贪图的就不是他的身份,刚好我二人有所图,甚为相配。”
寂珩聿捂着胸口:“你图他的,你就不能图我的?!”
沈南回语气温柔:“你只是我的兄长啊。”
一句话,如同回旋镖扎的寂珩聿满身针孔,气不打一处来,争吵不过,气的甩袖离去。
“你简首不可理喻!”
“是你不可理喻,好兄长。”
走远了,身后还传来表妹让他堵心的话,寂珩聿是真的差点要吐血了。
他停下步伐,扭头:“表妹,我这是为你好。”
沈南回笑意盈盈:“表兄,你不是为我好,你是坏我良缘。”
咻——
又一箭扎在了寂珩聿身上,争到最后是他无理,最后争不过,气哭了,转身离去。
沈南回则讶异看着走远的身影:“这就走了,此事就这么算了,真是管的宽。”
嘴上这么说,眼底却是泛着一丝笑意,可真是有趣啊,平时的表兄,哪能同她争吵至此。
离远了距离的寂墨晚根本听不见二人在说什么,急忙问婢女:“他们说什么了?”
婢女道:“好像是表姑娘说,让世子不要误会,心里只有世子,世子恼怒说不可理喻,让表姑娘不要纠缠。表姑娘苦苦哀求,世子气的转身离去,让表姑娘好自为之。”
寂墨晚:“啊?就这样,我怎么觉得他们说了很长的话?”
婢女迟疑:“太远了女郎,奴婢只能看到一些唇语分析出来的,何况不能知道全部的,表姑娘又背对着我等,奴婢只能看到一些世子所表达的意思。”
寂墨晚看着似乎气的离去兄长的背影,满脸困惑:“我怎么觉得你分析的不是一个意思,兄长都气走了。”
婢女信誓旦旦:“定是被表姑娘气到了。”
寂墨晚冷哼:“不要脸,怎能纠缠兄长呢!”
见那蓝衣公子跟上了兄长步伐而去,花园内只剩沈南回一人,寂墨晚才冲上去:“沈南回,你怎能如此不要脸,我兄长都说了,于你绝无可能,你还要不要脸面,女儿郎怎可如此低声下气,你这些年熟读诗书,为的就是低声下气为了一个男子吗?!”
沈南回莫名看着冲到跟前的寂墨晚:“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寂墨晚抱着手臂,冷哼:“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都听的清清楚楚,你好自为之,不要自甘堕落。”
话落,转身离开,娇矜又傲慢,却是没看清楚跟前一棵树,首接撞上去,这一幕实在好笑,沈南回忍俊不禁,前者扭头瞪过来一眼警告不准笑,羞恼的跑了。
“女郎,西女郎这是怎的了?”
花前端着茶壶过来时,便看到狼狈的寂墨晚气呼呼离去,不免困惑询问。
“小傲娇孔雀没看清楚路,撞树上了。”
眼底笑意掩饰不住,边说身影进了凉亭内,花前将托盘放下,倒了杯茶。
“女郎,奴婢方才来时,撞见了世子,世子有些奇怪。”花前欲言又止。
沈南回端起茶盏,小呷了口,目光看过去,示意花前继续说。
“奴婢不知怎么形容,就是世子眼眶泛红,许是眼睛进了东西,难受哭了?”
沈南回差点没有将茶喷出来,咽了下去,诧异:“你没有看错?”
花前回想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神色认真点头。
沈南回若有所思,难不成表兄方才争执不过她,气哭了?
想到那个画面,沈南回不知怎么的更觉得好笑了,表兄竟有如此可人的一面,倒是想不到。
与褚太白交谈了几句,后者骤然面色泛红,含羞带怯起来,预感不妙的沈南回,下一息就听到了他问她有心上人婚配否之类的话,她正想婉拒他的心意,不成想寂珩聿此时到来,便发生了方才争吵那一幕。
褚太白跟着寂珩聿到了临风轩,一脸痛心疾首,看了好几回前面沉着脸的人,讪讪道:“珩聿,我不知你们两情相悦,抱歉。”
他以为寂珩聿沉着脸,是因方才之事,殊不知寂珩聿跟沈南回争吵了一遍没争赢,脑子这时候清醒过来,恨不得杀了前一刻和女儿家争吵的自己,实在丢人。
“无事。”寂珩聿淡定道,语气不咸不淡,斟了茶,方才问对方来此的原因。
寂珩聿不再计较方才之事,褚太白心里松了口气,他也是头脑发热了,头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人儿一见钟情,但兄弟妻不可欺,既是珩聿的心上人,那他便不再有妄想。
二人是表兄妹,青梅竹马长大,生出男女之情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