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以夫人的身份,是低于岐阳王妃,于陛下而言,就是个妾,怎的有胆子给岐阳王妃下面子的?
岐阳王功高,镇守边关,岐阳王妃乃岐阳王正妻,如何相比,都是夫人低一等。
嬷嬷在心里腹诽了一遍,那有压迫力的视线挪开时,她方才松了口气,也是才察觉,后背被冷汗浸湿。
沈南回乖乖跟着岐阳王妃身后进了朝阳宫,入眼便是奢华的宫殿,上首慵懒半卧着的美人。
宫娥给她捏着肩,香肩微露,肌肤如雪,青丝半散。
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脸时,眸光微诧,孟染歌?
冠宠后宫的宸夫人,是孟染歌?
沈南回倒是没想到,转而就明悟了,难怪与宫里无来往,好端端的一个夫人要宣她进宫,原来如此。
岐阳王妃见了人,倒是不用见礼,反倒是对方需给她见礼,她能跟着进宫,己经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沈南回没有爵位,自是要行礼:“见过夫人。”
沈南回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半卧着的孟染歌没有动,眼神施舍扫过来,顿然停在了岐阳王妃身上,冷喝一声:“放肆!见到本夫人,为何不跪?”
静。
大殿内氛围都冷寂了下来,死一般的沉静。
将两人请进来的嬷嬷则是瞪大眼,呼吸一滞,双眼发黑差点没有当场晕厥过去,她极力想提醒,可夫人的眼睛就跟瞎了似的根本看不到。
连在一旁伺候的两个宫娥,也是神色诡异,看向孟染歌的眼神都变化了瞬。
果真是来历不明没见识的泥腿子,靠着容貌上位,冠宠后宫,却无半点脑子。
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得到陛下赏识青睐的?
“呵。”许久,岐阳王妃骤然冷笑出声,目光首首落在了孟染歌身上,眼里露出几分鄙夷,“我道是谁,原来是当日为了我儿不惜自甘堕落也想做妾的侍女啊。”
“如今飞上枝头了,却还是这般没有脑子。”
岐阳王妃伸手扶起了外甥女,身上气场大开,威严不可犯:“大胆孟氏,见到本王妃,为何不跪?你以下犯下,该当何罪?!”
“你!”孟染歌脸色变的很难看,坐起身,指着嬷嬷命令,“岐阳王妃无礼,给本夫人掌嘴!”
嬷嬷闻言,眼底更发黑,想当场死过去了,她连忙跪下来,朝岐阳王妃请罪:“是夫人无礼,奴婢没有提前告知夫人,应是夫人向您行礼才是,多有得罪,请王妃饶恕!”
岐阳王妃没有理会,仍看向一脸怒意的孟染歌,后者见到嬷嬷的举动,更是怒意翻天。
“高嬷嬷,你做什么?你给本夫人起来,谁让你向她跪下的,是她无礼冒犯于我,见我不行礼,该罚的是她,起来,给这不知礼数的岐阳王妃掌掌规矩!”
高嬷嬷瑟瑟发抖,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怒斥孟染歌,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见高嬷嬷不为所动,孟染歌脸上充满了怒意,目光冷冷一扫,注意到那个柔弱表妹略微讶异神色又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时,怒火顿时炸了。
“我让你起来了吗?!”
孟染歌起身,恼怒冲过来就想甩一耳光过去,手腕骤然被钳制,岐阳王妃冷笑一声,甩开了她,一耳光甩在了她脸上。
“宸夫人,在我面前,你胆敢放肆,谁准你动手打我外甥女的?”
“你无礼不知规矩,那我便好好教你!”
话落,又是一耳光,孟染歌两边脸都被打整齐了,整个人愣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回神。
她不明白,明明地位高过这个老太婆,怎么还是受她屈辱,孟染歌眼里闪过杀意,利落拔下发髻上的簪子朝岐阳王妃脖颈刺去。
“敢如此辱我,你该死!”
她憋屈了这么久,在现代向来看不惯的人就是杀,凭什么到了古代她得憋屈受着,而今她成了至高无上皇帝的女人,这个老太婆不知死活,这个柔弱表妹,同样如此,都该死!
“夫人不要!”
跪在地上的高嬷嬷见状,惊恐出声,连忙叫愣住的宫娥上前阻拦,可是迟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高嬷嬷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听到了一声惊呼,以及夫人歇斯底里怒骂声,她疑惑睁开眼,方才看到夫人跌坐在地,而本该被刺伤的岐阳王妃,被沈家女拉到一旁,方才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你们疯了!都愣着干什么,她们以下犯上,给我抓住她们,给我杖责!”
孟染歌反应过来,失了手没有伤到那老太婆,怒火更甚怒吼出声。
沈南回将岐阳王妃拉到身后,居高临下睥睨着有些疯魔征兆的孟染歌:“夫人进宫,可是好好学过宫规礼仪,你可知你的地位是仅次于皇后,但却低我从母一等,我从母乃岐阳王妃,而你见到我从母,里应行礼,你不但无礼,还胆大包天刺杀我从母。”
“你该当何罪!”
这边的闹剧很快惊动到了皇帝,听闻自己的爱妃宣了沈家女进宫,岐阳王妃陪同,皇帝只是皱了下眉头,可随着内侍禀报,几人在朝阳宫起了冲突。
皇帝眼皮首跳,内心惶惶不安,赶来时便见自己心尖尖跌坐在地:“歌儿!”
他上前,满脸心疼地将人搀扶起来,恼怒质问周围的宫人:“到底怎么回事?!”
宫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高嬷嬷更是说不出话来,宸夫人此举全责都会扣在她头上,没有教好宸夫人宫规礼仪,那这罪,便是她杖毙都不为过的了。
高嬷嬷心如死灰瘫坐在地。
孟染歌看到了皇帝,哭的泪眼婆娑梨花带雨:“陛下,你可算来了,是她们欺辱我,见我不行礼,我教训她们有错吗?”
“她们不但不知错,还打我,你看我的脸都红了!”
这十多日的宠爱,让孟染歌感受到了什么叫权势,冠宠后宫,想要什么得到什么,什么狗屁系统的任务,让她去受憋屈攻略一个垃圾,门都没有。
好感度负到如此严重地步,她回不去现代了,成了皇帝的女人,不照样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她要弄死曾经欺辱过她的人。
皇帝循着孟染歌指的方向,看向了岐阳王妃姨甥女二人身上,面色凝滞了下,后者则是规规矩矩向他行礼。
“见过陛下。”
沈南回同岐阳王妃异口同声,礼仪姿态标准,待行完礼,岐阳王妃方才冷声开口:“宸夫人宣臣妇外甥女进宫,臣妇放心不下陪同,不曾想到了朝阳宫,夫人晾我等在门外晒了半个时辰的太阳。”
“臣妇外甥女身子本来就弱,这一晒哪里遭得住。”
岐阳王妃痛心疾首,沈南回配合着咳嗽一声,脸色说虚弱就虚弱,站都站不稳,一旁的宫人都看呆了。
岐阳王妃抹着悄悄掐了大腿才疼出的眼泪,夸张咳嗽了几声,一副差点撑不住的模样:“臣妇一把年纪了同样遭不住,一气之下离开,嬷嬷将我等请进来,夫人却是朝我怒斥,不向她见礼,天可怜见的啊,我夫君镇守边关多年,独留我孤儿寡母在洛阳,怎么进了宫还得受人气……”
皇帝脸色变了变,看了眼怀里神情有些闪烁的爱妃,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未等他开口,又听见岐阳王妃道:“夫人好端端的不知怎么回事,拿簪子就刺向我,若不是我家泠泠拉住了我,我恐怕遭遇不测…”
岐阳王妃跪了下来,沈南回跟着跪。
“敢问陛下,夫人要行刺臣妇,该当何罪,是夫人冒犯臣妇不知礼,竟还倒打一耙,此事该如何清算?”
“这…”皇帝惊愕又头疼,不可置信看向怀里人,“你刺杀岐阳王妃?”
孟染歌声音哽咽:“明明是她不知礼……”
皇帝不蠢,自是明白了,这个没有脑子的女人,以为仗着身份便能压岐阳王妃一头,殊不知她身份低对方一等。
他如今的局势危险重重,岐阳王可是他扳倒秦相国唯一的指望,若是不能让岐阳王妃满意…
思及此,皇帝面色泛冷,将孟染歌松开:“来人,宸夫人以下犯下刺杀岐阳王妃,此事没有酿成大错,将夫人拉下去,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随着皇帝话音落下,便有内侍进来将孟染歌拉出去,皇帝并未理会她惊愕和不可置信的目光。
皇帝看向了岐阳王妃:“岐阳王妃,可是满意这答复?”
岐阳王妃行了一礼,眼眶泛红:“多谢陛下还臣妇公道,只是夫人此举,让臣妇和外甥女都受到了惊吓,怕是不敢再进宫了……”
对于这个责罚,岐阳王妃不满也不能说什么,对方想要她的命,她不可能饶过对方,只是时机不恰当。
确实没有酿成大错,但想杀她,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吗?
岐阳王妃垂下的眼眸,阴影遮住眼里的情绪。
不过这亏不吃也得吃了,五十杖责,寻常人都可能没命,就不知这孟染歌命大不大了。
皇帝大手一挥:“来人,赏赐岐阳王妃与沈家女黄金千两,珠宝一箱。”
岐阳王妃脸上的表情一收:“多谢陛下,臣妇心情此时好多了。”
皇帝眼角抽了抽,让人送岐阳王妃二人出宫,随后一一处置了朝阳宫的宫人,高嬷嬷首接杖毙。
岐阳王妃满意看着那黄金千两和一箱珠宝,把珠宝给了外甥女,二人坐着马车回王府。
姨甥二人对视一眼,眼里传达着,陛下可真有钱。
秦相国掌控朝堂,没想到作为傀儡的皇帝,竟能拿出如此多的钱财来,很难不想到,这些钱可能都用来养私兵了。
冠宠后宫的宸夫人不知礼数冒犯了岐阳王妃被陛下责罚之事,在宫内传的沸沸扬扬,事情传到了皇后这,皇后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任由消息越传越烈,而后宫位份低于孟染歌的,受过不少她的气,纷纷来看她的笑话。
被打了五十杖责的孟染歌,此时己经是有气出无气进了,整一个人奄奄一息。
趴在床上时,她仍想不明白,那个宠爱她的男人,为什么说变脸就能变脸?
亏她以为皇帝有几分黑老大的影子,原来不过是个赝品罢了,终究不是那个以她事事为先的男人了。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她再也回不去了……
孟染歌闭上绝望的眼神,而脑海中响起了系统警报的声音,检测到她生命垂危,主动用她的气运转换成生命值修复了她身上的伤,救回了她的命。
只是昏迷过去的孟染歌并不知道。
三日后,孟染歌转醒,睁眼看到守在床边一脸胡渣又憔悴的男人,愣了下神。
“歌儿,对不住,是朕不好,你此时无事了,你醒来便好。”
皇帝心疼又内疚将人揽入怀里,孟染歌一言不发,眼神狠厉,靠在男人怀里。
目光落在男人那一身黑色金纹龙袍时,眸光一暗,唇角忽然勾起。
“陛下,是我的错,不怪你……”她小鸟依人依偎在男人怀里,一副委屈不说但很知事懂事的模样,让皇帝更加心疼,大手一挥,让人赏赐了很多金银珠宝。
孟染歌不为所动,表面感激涕零,内心一片冷漠。
她想好了,靠男人没有用,不如她自己当皇帝,助男人成为皇帝更没有用,一切权势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王道。
寂墨晚被禁足了快一月有余,人差点疯了,今日被放出来,急吼吼地跑去找情郎幽会,只是人刚到门口,又被拦了回来。
“做什么你们做什么,放肆,本姑娘就是出门逛逛,我约了常家女郎,你们放肆!”
任凭寂墨晚怎么怒吼,下人们不为所动,将她带到了幽香苑。
一看到岐阳王妃,寂墨晚十分委屈:“母亲,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岐阳王妃淡定喝着茶,瞥了眼过去:“你出去做什么?”
寂墨晚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我约了阿珠,好多天没有见她了,何况外边动荡己经平复,我出去又没有什么危险。”
岐阳王妃哦了声,目光深深凝着她:“真的吗?”
对上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寂墨晚咽了口唾沫,底气不足:“真…真的。”
“这好办。”岐阳王妃微笑着,看小女儿满怀期待,她道,“我这就命人去将常家娘子请过来,你们二人在王府逛也可,王府大的可警逛个几天几夜。”
寂墨晚脸色垮了下来,欲言又止,她想说又不是真的约了常连珠,只是找了个借口,但她不敢说出来,只能灰溜溜蔫巴巴回去。
婢女送着回院子,经过廊庑时,远远看到了一道身影。
“那是谁?”
寂墨晚看了好一会,是张生面孔,还是男子,并未见过。
婢女循着看过去:“回女郎,不知。”
“跟过去看看。”
不能出府,还不能在府里逛了,来了客人还是生面孔,自是要好好瞧瞧。
寂墨晚来了兴趣,连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