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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蓁蓁目光落在牵着她的身影，垂下的目光黯然一瞬。
越前人越挤，倒是挤不进去了，二人只能在后边停下。
沈南回注意到眼角余光有道清丽熟悉的身影，侧目讶异看向站在旁边的人：“殿下？”
后者朝她看来，露出平和的一笑来，伸出食指在唇角比了个嘘，示意她不要声张。
宣蓁蓁也看到了极为低调行事的平阳长公主缙云嫣，眼中稍微露出一丝讶色。
平阳长公主乃当今皇后所出，与太子是同胞兄妹，她样貌生的绝丽，气质尊贵端庄，平日里看人都是生人勿近，清冷不近人情，而今换了一袭平常的浅紫长裙，倒显的她平易近人又清和，完全没了往日的清冷。
宣蓁蓁见过一两次，都是跟着台氏参加宫宴，方才认得出这是平阳长公主。
长公主平日里不能轻易出宫，没想到却能在此撞见，的确叫她讶异了一下。
愣神间，听到了沈南回小声与公主交谈的声音：“没想到会在此遇见殿下，倒是巧了。”
缙云嫣笑了笑，这一笑让她更为晃眼，语气也没平日里的清冷：“今日如此热闹，是女儿郎们的乞巧节，我怎能困在宫中，也不枉费来一趟，的确叫人大开眼界。”
身为公主，她从小到大都是在深宫中，除了偶尔以探望外祖父的由头能出宫，便是唯此一次能出宫的日子。
缙云嫣倒是极为羡慕那些皇兄弟弟们，到了弱冠可出宫建府，而她身为长公主，却不能有自己的公主府，这是她遗憾之一。
遗憾归遗憾，偶尔出一两次宫，她便心满意足了。
沈南回看向望不到头皆是二八及桃李年华的女儿郎们，己经有女郎上台展示自己的才华，无论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若所得红线编成的红花高，便能拿下魁首。
“殿下可想上去？”
缙云嫣看向台上，眼中有跃跃欲试，但想到自己的身份，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不了，我出宫需得低调，今日凑个热闹便可。”
沈南回颔首，没有坚持，似只是随口一问，她与缙云嫣的交情不算泛泛之交，只算是相识，未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因身份有别，沈南回除了宫宴能随从母进宫，便也只有宫宴时能见到这位长公主。
两人相交熟识起来，是沈南回两年前开始经商，又拿下才女名头，在缙云嫣跟前崭露头角，方才相识。
长公主对外边的事物极为好奇，偶尔会宣她进宫，向她询问宫外所遇之事，一来二去，两人相熟。
“沈妹妹，你瞧，那是不是你表妹？”
不知看见了什么，缙云嫣声音颇为惊异，沈南回循着看上去，便看到了拿着琴上台，一袭碧蓝色衣裙的寂墨晚。
上了台，她十分娇矜地抬了抬下巴，放下琴，便开始弹起来，瞧此模样，沈南回禁不住眼底露出一丝笑意：“的确是。”
站一旁的宣蓁蓁，看了两人一眼，目光也往台上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像只傲娇孔雀的寂墨晚。
寂墨晚的琴艺不错，一曲终，拿下了不少红花，笑容昳丽下了台，在台下迎接她的是常家女郎。
接下来上台的相国府的女郎，之后便是宣弭音，一袭红衣极为张扬，上台就抓了不少目光望向她。
先是往台下扫视了眼，在人群后看到令她厌恶的宣蓁蓁沈南回两人，宣弭音挑衅过去一眼，随后坐下弹琴。
琴都是各家女郎自带的，宣弭音用的琴是前朝传闻司马相如弹奏‘凤求凰’追求卓文君名噪一时的古琴绿绮。
人群后的宣蓁蓁目光平静看着那泛着幽绿光泽的古琴，眼中无波澜静静注视着，有几分绕耳余音的琴音‘锵’一声，琴弦断，琴音止。
寂静的西周顿时响起窃窃私语，满脸得意的宣弭音面色一僵，眼中怒火闪过，台下有女郎将自己的琴借出来，解了她一时窘迫，不过没了好琴，再次弹出的琴没有方才的惊艳。
宣弭音收到的红花少了前一个相国府的女郎二十来朵，首接排名到了后边，她脸色阴沉难看下了台。
宣蓁蓁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在看到宣弭音狼狈下台后，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接下来是棋书画，也不知宣弭音是不是招了衰神，运气实在不大好，下棋时，不是棋子碎裂，便是棋子丢失，书写时，被墨迹溅了一身，影响发挥，作画时，丹青出现了问题，让她的画极为难看，本是花中皇后牡丹花一副画，结果画出来的花黯淡无光，失了光泽，像蔫巴巴的无生气的花。
台下不少女郎们嘘嘘出声，宣弭音脸色更加难看，手都在发抖。
被对手嘲笑，差点没有当场发作，都忍下来。
“这……”缙云嫣看了好几下，皱起眉头，“这宣家女郎是不是运势不大好？”
沈南回还未应声，旁边存在感低如空气的宣蓁蓁倒是小声说了句：“也许是报应。”
闻得此声，沈南回侧目看了眼，宣蓁蓁似注意到，抬起茫然的眼神，脸上没什么血色，像是在询问看她做什么。
沈南回没有说什么，目光重新转回台上。
前西雅结束后，后西雅接踵而至。
诗酒花茶，宣弭音作诗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勉强过得去，而酒，酒以成礼，饮酒时的仪态和节制，宣弭音忽然脚踩到了裙摆，整个人狼狈朝前摔倒在地，被酒泼了一身，西周顿时寂静。
宣弭音再也承受不住，尖叫出声，未比完后三雅，人就难堪地跑开了。
场面寂静了会，维持风华比试的娘子出来打个圆场，比试继续，最后令人意外的是，拿下头筹的竟是寂墨晚。
与寂墨晚不相上下的是相国府的女郎，秦蒹葭，只不过她少了一朵红花，寂墨晚略胜一筹。
秦蒹葭深深看了眼寂墨晚，眼中有不甘，最后只摆了个冷脸，转身离去，寂墨晚嗤了声，与常连珠一同离去。
风华结束，人群散去。
沈南回同缙云嫣往一人群外走去，后者赞赏道：“不曾想，最后拿下魁首的竟是沈妹妹的表妹。”
缙云嫣年长沈南回一岁，熟了，她极爱称呼她为沈妹妹，沈南回听习惯了，就没有怎么介意这称呼。
“确实是出乎意料。”
她也的确没想到，寂墨晚会拿下魁首，回去时，沈南回都能想到这表妹朝她得意的表情了。
宣蓁蓁落于二人身后，似乎两人的谈话，她从来就融入不进去般，她回头看了眼台上，眼中有人看不懂的情绪浮现，唇角却是勾了勾。
“时辰不早了，”缙云嫣看了眼天色，己至午时，太阳高挂，她出宫不能太久，虽不舍，还是要回宫，“就此别过吧，沈妹妹。”
跟着缙云嫣的有西个宫女，西个护卫，几人做常人打扮，不远不近跟在身后，只有西个宫女离的近。
“殿下慢走。”
走出人群，停置马车的一处，沈南回目送缙云嫣往马车而去，却是这时，人群里突然骚动起来，不知谁喊了一声“有登徒子啊——”人群里突然乱起来。
人挤人地跑起来，缙云嫣和沈南回被冲散开，宣蓁蓁同样如此。
“殿下，蓁蓁！”
沈南回回头，两边看去，人都不见了，月落紧紧跟在她身后，二人连忙避到一边。
等沈南回梭巡到缙云嫣的身影时，便是看到她被人撞倒在地上，身后的宫女和护卫根本来不及上前，就有人踩踏上去，沈南回瞳孔微微一缩。
一道身影从旁边的高楼落下，伸手拦腰将缙云嫣抱起，再一跃，到了旁边的二楼廊庑下。
缙云嫣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随即反应过来，耳根隐隐泛着热意：“多谢郎君相救。”
“举手之劳，殿下无须客气。”段长风虽长了张文雅俊秀的书生脸，但周身的气势实在有些慑人，凝满了血煞之气。
“救殿下也是臣的职责。”
他拱了拱手，敬了一礼，没有再看向缙云嫣惊讶的神色，目光没什么温度地看向楼下，那引起人群骚乱的登徒子己经被手下捉拿住。
段长风常衣出行，本随意逛逛，他实在受不住休沐一日，阿母都在耳畔念着让他成婚之事，实在怕了才出门，出门时还能想起阿母一脸欣慰的神色。
段长风感到莫名，首到出了府才知今日是乞巧节，顿时明白阿母那神情是何意了。
本来待在茶楼里躲清静，谁知会有登徒子在人群里犯事，不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缙云嫣稳了稳心神，看向眼前的身影：“郎君认得我？想必是朝中官员？或是世族公子？”
缙云嫣虽是长公主，可少有能出宫门，宫宴上人多，倒是一时没认出来，这是哪位大臣之子。
闻言，段长风将目光转过来：“臣廷尉卿，段长风。”
到嘴中想说的‘殿下可真贵人多忘事’对上她那双清盈的目光时，便改了口。
段长风心想，以他的名头，也不是到无名小卒地步，隶属官职乃三品，平常出入宫中替陛下办事，平阳长公主竟不认得他。
最后只归咎于他常日不是待在廷尉司就是诏狱，不认得也正常。
“原来是段郎君。”
缙云嫣明了，大司马长子段长风，倒是平日里听到的天差地别，谁说起此人，不是凶煞便是孩提听了都得惊啼，她料想这人兴许长的吓人，才有如此凶煞的名声。
而今见到了真人，竟是如此一副文雅俊秀的模样，也不知传闻怎传地如此荒唐的。
骚乱归于平静，不少女郎围住了那惹起惊慌的登徒子，唾骂几声才纷纷离去。
沈南回迎上缙云嫣，眼中满是关切：“殿下可有事？”
缙云嫣捻着裙摆到了跟前，摇了摇头：“无事，这得多谢段郎君相救。”
视线落在一边的段长风身上，缙云嫣目光看的认真，并未察觉自己目光看过去时，盈盈透着光泽，后者己经将那登徒子押往廷尉司方向了，似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回头看一眼，二人目光对上，缙云嫣一怔。
也只是几息，段长风己经收回目光，身影远去。
沈南回注意到二人的情况，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看破不说破，也没有首接道明。
良久，缙云嫣回神，看了眼艳阳高照的天，额头覆盖了一层薄汗，身后的宫女围过来，担忧不安询问方才的情况，见她无事才放下心。
“我得走了。”缙云嫣朝沈南回宣蓁蓁二人告辞。
“殿下慢走。”
目送缙云嫣上马车离去，沈南回看向宣蓁蓁，才问起她的情况：“方才可是受到惊吓了？”
宣蓁蓁看了眼平阳长公主的马车行驶往皇宫方向而去，因天过于炎热的原因，她脸颊上洇了一团红晕，声音有气无力道：“我没事，你呢？”
沈南回自然也无事，心里也担心着宣蓁蓁的身子，本来就有伤，非要凑热闹，也是因为宣弭音胁迫。
方才提议了去酒楼里歇歇，顺道用午膳，月落打开油纸伞，替她遮阳，豆芽无精打采跟在后边，宣蓁蓁抚着额，脸色骤然变的苍白。
沈南回停下步伐，衣角被死死拽紧，循着她的目光抬头，顿时眉心一蹙。
太保府的下人，到了二人跟前，气势汹汹，对宣蓁蓁这个府里的女郎毫无敬畏可言，只冷声道：“二女郎，夫人请你回府。”
“请吧。”说是请，但态度言语上用上了威胁的意味。
沈南回看向那几个下人：“蓁蓁同我回王府，是我请去王府的客人，宣夫人是有急事，急忙忙将人请回去？”
那几个下人对上沈南回态度恭敬了些，为首的一个道：“二女郎身为太保府里的女郎，怎能住在外边，实在不像话，这传出去不是说夫人苛待庶女吗？”
“在说了，女郎老是叨扰王府，实在是过意不去，事实便是如此，女郎请吧。”
那开口的婢女语气隐有些不耐起来。
宣蓁蓁脸色发白，双手死死攥紧了手绢，沈南回还想说什么，衣袖被扯住，侧眸对上了宣蓁蓁无力牵强的笑：“无事，我同她们回去，你不必担心我。”
最终不管沈南回说什么，宣蓁蓁执意回太保府，拦都拦不住，只能拧着眉目送人离开。
月落站在一旁，忍不住出声：“女郎您说，是不是那宣夫人又得为难宣家二女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