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运车是到付。
师傅在问:“您好,哪一位结一下账?”
朱聘把裤兜子扯出来——干干净净。
徐否陡然觉得有些奇怪:“朱聘,你花呗之类的呢?”
朱聘扶了扶眼镜,嘟嘟囔囔:“我一气之下把妈妈给我买的东西都留在公寓里了,把生活用品全都重新买了,所以花呗、白条己经——”
他不敢看徐否,声音越来越小。
徐否不敢置信。
一个年收入稳定的医生应该能在这些大平台贷款业务里获取很高的额度,朱聘是怎么花光的?
“徐否,你的眼神好冰冷。”朱聘哭诉。
他往行李箱后头缩了缩。
徐否转动眼珠,面无表情地看他的行李箱。
这个牌子很眼熟。
这款行李箱是明星同款,要上万,公价14999元。
“你。”她哽了一下,又哽了一下。
她说:“先进去。”
徐否去支付了搬家费用。
朱聘选择的搬家公司是高质、高价的国际搬家公司,光是搬家用的纸箱、胶带等费用都要几大百。
徐否看着支付软件弹出的数字,倒吸一口气。
她回头看朱聘。
目光遥远但冰冷,像是教室后门投来班主任的眼神。
朱聘浑身发毛。
她冷漠无情的眼神在说:“败家子。”
他立刻捂着肚子,靠在行李箱上,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
“徐否,我饿了。”
徐否说:“你先去吃。”
她帮朱聘交接了搬家的事务,最后清点、确认了行李数目。
钟祁在给朱聘煮饺子。
这个少爷早上要么不吃,要么一定要吃水煮饺子。
通常在医院食堂第二窗口,他能吃到饺子,但他忘了充饭卡,而他就职的私立医院不免费提供三餐。
朱聘凑上去:“钟祁,我这段日子就住在你家了。”
钟祁搅动饺子,困惑地问:“你没自己的家吗?”
他又问:“你可以租酒店吗?”
“我家被抄了,”朱聘捂住心脏,很痛苦地说,“我流离失所,只有我的挚友,你,能够收留我。”
钟祁“嗯”了一声,说:“活该。”
朱聘被打击得后退三步。
“我的挚友,”他指尖颤抖,“你,也要在我落魄之时离开我吗?”
钟祁把饺子捞起来,放在碗里,又开始配朱聘要吃的蘸料。
三分之二的白醋,三分之一的生抽,西五滴辣椒油,一撮白芝麻,半匙的白砂糖,两小段香菜,最后加一滴香油。
“钟祁……”朱聘扭过来了,像一个陀螺。
钟祁把饺子递给朱聘,坦然地说:“我想和徐否一起生活。”
朱聘差点没接住碗:“……”
还好钟祁并没有松手,他知道朱聘会手抖。
朱聘瞪大眼首首看他。
钟祁端着碗,平静地说:“烫。”
他的手指金贵。
朱聘赶紧接过去,把瓷碗放在桌上,咕咕哝哝。
“见、见色忘义。”
他愤愤不平地夹了一个饺子,用牙把皮咬破一个口子,小心地蘸调料,酸辣的料汁渗入内里,不能太多,会咸,不能太少,不然会不够带劲。
满满地塞了进去,他唇齿生津。
“唔嗯!唔!这个饺子真好吃!”
朱聘瞬间忘了内心的悲愤、酸涩,如同海绵宝宝完全沉浸于蟹黄堡的美味,只要有好吃的,他就高兴。
蘸料还得是钟祁配的。
“徐否包的。”钟祁擦了擦手,对朱聘说。
“徐否包的这个酸菜猪肉饺子也太好吃了!”朱聘坐下大快朵颐,没了声音。
钟祁顺手收拾了厨房台面。
徐否处理好搬家事务,看着一客厅的纸箱,又看向岛台旁的朱聘。
他吃得像饿了三天的猪一样,把脸都拱进了碗。
好歹是一个医生。
朱聘吃饱,拍着自己的肚子,哼歌。
“世上只有朋友好,有朋友的孩子像个宝~”
徐否:“吃完站起来走一走吧。”
她又说:“你们医生本来就容易有胃病。”
朱聘趴在桌子上,彻底透露出了懒散的一面。
“走不动~”
他对上徐否的眼神,猛地站了起来:“不要露出那种看街上撩起衣服露出肚皮的大叔一样的眼神啊。”
徐否:“那你走两步。”
朱聘只好在客厅里走了几圈。
他不小心瞥见了桌上的干花,想着钟祁啥时候喜欢插花了,又看见茶几角包起来的棉布,沙发上成对的靠枕,柜子上的两把太极扇……
朱聘:“……”
他翕动鼻翼,神色惊恐。
不,这里不是他兄弟的房子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酸臭的味道是什么。
过了一会,朱聘又若无其事地在房子里转了转,神色逐渐转为奸笑。
这小两口。
“朱聘你来一下,我们谈一下你搬进来的事情。”
徐否和钟祁坐在桌子这一头,朱聘坐在桌子另一头,像审问。
朱聘想审问他们:“你们两个——”
徐否开口:“你要住几楼?”
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我住了一楼那边的房间。一楼还有一间客房,带独卫,朝阳。”
朱聘连忙自荐:“都行,我不挑。”
他很有自觉地说:“我其实差不多都待在医院,我住一楼吧,免得上上下下吵到你们。”
“不行。”
钟祁一票否决。
朱聘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他就知道,自己这个竹马看起来不争不抢,其实个占有欲爆棚的阴暗醋王。
“为什么啊?”他故意无辜地问,“我住一楼的话,就不用把行李搬上去了嘛。”
钟祁:“因为这是我家。”
他淡淡地说:“你住二楼。”
最后,朱聘住二楼,和钟祁当邻居。
三个人开始收拾行李。
朱聘嘀咕:“我就知道,哼。”
徐否帮他把行李扛上去,问:“你就知道什么?”
“……哼,”朱聘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忽地凄凄惨惨地说,“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是我先和钟祁认识,明明是我先到他家,明明……”
徐否打断施法:“还有八个箱子。”
她问:“那些‘易碎品’是什么?占了西个箱子。”
朱聘坚决:“我的生命。”
徐否:“……”
朱聘又非常紧张地说:“我来搬就行,你太辛苦了,别搬了。”
徐否见他慎重,道:“好。”
两个小时后。
徐否给朱聘带来了电子蚊香液。
她站在房门前:“朱——”
她沉默了。
朱聘站在柜子前面,对着一柜子的手办说:“宝宝们,你们跟着我受苦了,爱你们。”
徐否:“……”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朱聘回头,对上了徐否的眼神。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