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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柳娘子屡次救时熙于危难之中，时熙也不会立下战功，被皇上嘉奖。”
“故而柳娘子于时熙，于你，都是有恩的。”
“我知你心里的难处，也能理解你，只是人生在世，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呢？”
“人呢，没了命，便什么都没有了。”
“故而救命之恩大于名分，更大于意气之争。”
“柳娘子要个平妻的名分，并不过分。”
“而你这十年来不用付出一点点心血，只用等待，便得来时熙和柳娘子一同为你挣来的前程，将来也会惠及你的子孙，这般算来，你并不亏。”
“崔三夫人，你说是不是？”
类似的话姜姒己经听崔家人说过很多次了，但谢老夫人又有不同。
哪怕是崔时熙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都还有着片刻的心虚，然而谢老夫人却斩钉截铁，仿若说的是真理一般。
“谢老夫人竟是为个外室来当说客的？”姜姒问道。
男人三妻西妾本是寻常，但养外室这事从来都上不得台面，如今姜姒首接点明谢老夫人的来意，姜老夫人面上略有不自在，“你这话实在太难听，柳娘子也不算得是外室。”
“那柳娘子还曾收到过纳妾的文书，又可曾去到官府备案？”姜姒抬眸看向柳莺儿。
柳莺儿咬紧下唇，“军营生活艰苦，夫君更是忙着上阵杀敌，哪里顾得上那些。”
谢老夫人面露钦佩之色。
姜姒又幽幽道：“哦，军营生活艰苦，却也不碍着你们夜夜欢好，生儿育女。”
柳莺儿脸色涨红。
“谢老夫人，晚辈敬告您一句，可别被人当了剑使，他日后悔莫及。”姜姒言尽于此。
谢老夫人惊觉自己竟被姜姒给带歪了，心头微恼，“老身这么大，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柳娘子什么样的人，老身还是知道的，实不用你操心。”
“什么外不外室的，姑且不论，老身只问你，柳娘子是不是有恩于崔家和你？”
姜姒不置可否，“治病救人本是郎中的职责，柳娘子既领着军医的差事，又有月银可拿，说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若要这般论的话，那柳娘子得嫁多少人，岂不是要人尽可夫？”
“而老夫人——”
“老夫人想必也让很多郎中给您看过病，您是不是要分别嫁给他们？”
若说先前，姜姒还维持着基本的礼数，眼下却不用了。
谢老夫人执意为柳莺儿出头，便是她的敌人，她自然也不用客气了。
谢老夫人哪里被这样冒犯过，“你岂有此理！”
“先前你婆母说你刁钻，老身还不信，如今瞧着，你不仅是刁钻，你还不敬长辈，崔家有你这样的妇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她嫁给个郎中？还要嫁给很多郎中？谢老夫人觉得自己被羞辱到了。
姜姒有些无奈，“谢老夫人，妾身不过是就事论事，怎让您如此恼羞，道理便是这么个道理，您如此恼羞，可是觉得这说法也不对？”
谢老夫人被问住了。
她脸色很不好看，“你这是强词夺理。”
姜姒：“那柳娘子不是军医，不曾救过旁人？”
“崔三夫人。”谢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恢复语重心长的模样，“你可能嫌老身多事，但老身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托大同给说这些，也是打从心眼里为你好。”
“柳娘子嫁给时熙是事实，有恩于时熙是事实，给崔家生养了两个孩子也是事实，在这样的事实下，你不让柳娘子进门，就很难说的过去。”
“再者，如今柳娘子更被太后封为了五品夫人，便是赞赏柳娘子品德之意。”
“相反，在世人眼里，你便会成为一个善妒的女人，崔家和姜家都要受你连累，于你又有何等好处？”
“你不若通情达理一些，在外也能落些好。”
谢老夫人自觉自己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同姜姒说，姜姒总该能听进去吧？
“谢老夫人在用太后懿旨威胁妾身？”姜姒反问道。
“不说这个了，太后懿旨妾身也莫敢不从，只是妾身从未不让柳娘子进门，妾身只是表达自己的态度，而崔家、崔时熙若一意孤行，也不必一定要央求我的同意。”
“难道我连表达自己意思的权力都不能有了吗？”
“换言之，妾身问谢老夫人。”姜姒幽幽道：“若是太傅在外有了外室，您会欢欢喜喜的将人迎进门吗？”
“这怎么可能？”谢老夫人当即反驳，“老身夫妻一向和睦。”
“妾身是说如果。”姜姒含笑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梗着脖子道：“若他和那外室真心相爱，老身不止会让那人进门，老身甚至会自动退位让贤。”
“但是姜姒，老身和你不一样，老身和太傅是少年相识，一见倾心，相互喜爱，陪伴多年。”
“他不会有另外的人。”
“而柳娘子也不是一般的外室，她和时熙真心相爱，你一味阻拦，只会让世人厌你，又能得到什么好？”
姜姒道：“妾身敬佩谢老夫人的大爱、博爱，但妾身和谢老夫人不一样。”
“您不必多说，说到底这是我崔家的事，别说您只是太傅夫人，就是太傅，也没有随意插手他人家事的事，您请回吧，恕妾身招待不周。”
姜姒做出请的手势。
翠竹遂上前，“我们家夫人近来身子不大好，只恐一会儿晕倒，还让人以为是被谢老夫人您给逼晕的。”
谢老夫人脸色青白交加，她出身勋贵，丈夫是连皇上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太傅，长姐更是太后，还从未曾有人这般不给她面子。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她还要讹老身不成？”
“您先请吧。”翠竹一张脸格外严肃。
谢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她站起身，气极反笑，“崔三夫人，你如此强势不通情理，没一点女子该有的柔顺模样，怪道崔家人不喜你，老身且瞧着，你会不会落得个被扫地出门，世人唾弃的下场！”
“老身等着那一天，届时你众叛亲离，也是你自找的！”
柳莺儿扶着谢老夫人出去，红着眼眶道：“您消消气，先前民女就说过了，三夫人很不好相与，让您不要过来，结果您还是因着民女的缘故，在她这里受了气，民女实在是过意不去。”
谢老夫人缓了一会儿道：“老身也不曾想到她竟这般猖狂，她在老身跟前都还能如此，可见着私下里又是如何欺负你了。”
“不行，老身要去一趟宫里，让太后首接为你们赐婚。”
“看她还如何得意。”
“老夫人，您实在不必......”柳莺儿劝说道。
谢老夫人却是打定了主意，柳莺儿越劝，她反而越觉得柳莺儿可怜，要替柳莺儿做主。
翠竹在后面默默听着这些话，又将这话禀告给了姜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