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一身浅绿罗衣,峨眉淡扫,露出浅浅笑意,“见过谢老夫人,快来人,上茶。”
姜姒也复坐下,低敛眉目,对方不开口,她便也不曾开口。
谢老夫人仔细打量姜姒,“老身还记得那是一年春日,冯家办宴,你姐姐与一个小姑娘起了争执,众人寻声过去,你努力为她们遮掩,最后还为你姐姐争得了一个疼爱姐妹的名声。”
“那时你才八九岁那个样子。”
“那么小的孩子,就己经很为家里的名声考量了,那么懂事。”
“老身当时感慨,姜夫人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时至今日,老身也清清楚楚记得那一幕,你还记得吗?”
并不算久远的事情,姜姒当然记得。
那时是姜怜和一位姑娘穿了同样的衣裳,连佩戴的头钗都差不多,便起了攀比的心思,二人都不服气对方,竟就推搡了起来。
那位姑娘力气小,便就大哭了起来。
她姐姐在一旁愤愤不平,她见着人过来了,连忙说是一桩误会。
那时她姐姐和对方都己经十一岁了,那样的年纪,己经不算小了,离嫁人也就还有五六年。
爱慕虚荣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声,她见状便说是那位姑娘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姐姐误会了对方,这才起了争执。
那位姑娘也没想到会招来那么多的人,误会总比攀比好,便也默认了下来。
一桩事就这样处理了。
眼下听谢老夫人提起此事,姜姒也笑了笑,“记得。”
“幼时姐姐被娇宠着长大,行事很有些冲动,在外做客总是避免不了和人起一些小摩擦,而每每这时,母亲都会很生气。”
“姐姐一看到母亲生气,便会哭得很可怜。”
“母亲自是舍不得再说她了,便来怪我没看好姐姐,惩罚也是我一并受的。”
“我那时见到姐姐又惹事了,很害怕母亲又责罚我,母亲会一边罚我跪在青石台上,一边打我手板,是母亲亲自打的,一下又一下,很疼,”
“所以不止是那次,每次碰到姐姐惹事,我都会尽量让事情悄悄的平息下去。”
这些事姜姒从前不曾宣之于口,因为她很介意别人知道自己不得母亲疼爱,但想是后来觉得不重要了,既是委屈,为何不说出来。
谢老夫人微怔,显然也是没想到其间还有这样的内情。
“姜夫人教子严苛。”谢老夫人憋了这么几个字,其实她是觉得姜夫人处事不公的,毕竟哪里有妹妹替姐姐受罚的道理,但教养孩子这事,说到底是姜夫人自己的事情,她不好多说什么。
她原本是想借着此事,说姜姒从前多么懂事的,现下倒是不好讲了。
“你这么年,在崔家也受苦了。”崔老夫人又道。
姜姒依旧笑吟吟的,“这十年,是有些辛苦,但因为有奔头,但是还好。”
“谢老夫人可能不知道,我这人不怕辛苦,只怕辛苦一场,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柳莺儿咬着嘴唇,怨怪谢老夫人说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和姜姒叙旧的。
谢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道:“当年的事情,老身也听说过,姜夫人对外说你顶替你姐姐嫁了过去,但明眼人都知晓,你是被逼的。”
“不过好在,你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她连忙接了下一句话,生怕姜姒诉苦,她这人心软,反而不好继续说下去了。
姜姒扯了扯唇角,“何以见得?”
谢老夫人道:“时熙立了战功,本该是板上钉钉的伯爷,你便是正儿八经的伯爷夫人,只是你自己从中作祟,引来了崔老爷子,不过也还好,虽然时熙没有爵位在身,但好歹还有战功,你难道不算是苦尽甘来?”
姜姒道:“也算是吧。”
谢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她瞧着姜姒也不是不讲理的,讲理便好。
“你如今苦尽甘来,除了时熙那孩子自己能吃苦,有本事,还要感谢柳娘子。”她又忙不迭是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