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崔时熙刚回到清风院,就听到柳莺儿在房中低低的哭泣声。
他连忙赶了进去。
“莺儿。”
柳莺儿红着眼眶,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夫君,你回来了,你没有对姜姐姐做什么吧。”
崔时熙闻言,愧疚如潮水一般涌来。
莺儿这般心善又替他着想,他心里却总想着给姜姒机会。
莺儿比姜姒要好千倍万倍,他有了莺儿,就等同于拥有了全世界。
莺儿跟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兵,她看重的也不是自己的地位,他那时也没什么地位。
从这一点来看,莺儿和姜姒有相似之处,但又更不同,她比姜姒更爱他,更舍得为他付出,受尽委屈也不说什么。
莺儿和姜怜就更不一样了。
“刚刚她打了你哪里?”崔时熙疼惜的上前问道。
柳莺儿道:“你别问了。”
“别瞒着我。”崔时熙道。
柳莺儿只得道:“她掐住了我脖子,她身边的婢女还打了我好多巴掌,我浑身都是被她身边两个婢女掐过的红痕。”
崔时熙面色越发阴沉。
“不过是皮肉之苦,过去了就好了。”柳莺儿道:“夫君别皱眉。”
崔时熙道:“等母亲的寿辰过了,我让她跪在你面前赔罪,她怎么对你,你便原本本的报复回去,她死了也不要紧。”
“夫君疼我,我受的一切苦便是值得的。”
崔时熙将柳莺儿揽过去,一点一点的给她上了药。
这一天夜里,崔时熙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了十年前,尚且稚嫩青涩的姜姒己成了崔家妇,他是永元八年的榜眼,但因崔家的事情,他只在县衙里领一个文书的职,县衙里人不多,但多的是捧高踩低之人,看他一朝从云端跌落,对他冷嘲热讽,将他灌醉,扔到狗窝里与狗同眠。
他清醒过来后吓了个半死,是姜姒半夜里将他寻到,带着他走出狗窝。
她带着他一家一户的去那些灌他酒的人家里,将他们给臭骂了一顿,又带着他回去,给他擦洗。
姜姒那时候刚过十西岁的生辰,她比他要小整整西岁,但那时在崔时熙眼里,却觉得姜姒很高大,很勇敢。
他甚至觉得姜姒是他的依靠,有姜姒在,他好像不怕很多东西了。
昏黄的烛火下,姜姒给他缝补着破败的衣裳,她对他说:“时熙哥,困境只是一时的,我相信只要我们夫妻齐心协力,总有一日能够摆脱眼前的困境。”
他的心田一瞬间似被注入了很多的力量。
他开始想法子,打压他的人是当朝皇上,他在这里只能一辈子做个小文书,甚至连这个差事都可能很容易的被人给顶了。
时逢燕塘关战事兴起,他想去拼一把。
姜姒知道后无条件的支持他。
她说:“时熙哥,家里一切有我,你尽管去拼。”
画面一转,姜姒被年过五旬的王伯压在身下。
她质问他为什么。
他说:“只要你求我,我就放过你。”
可姜姒扭过了头,她宁愿被年过五旬的王伯糟蹋,也不愿意向他低头,向他认输。
后来,姜姒头也不回的离开。
崔时熙骤然坐起了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心慌的感觉久久不曾散开。
他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一片沉闷,快要喘不过来气。
一想到姜姒决绝的离开,他就心慌,觉得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姜姒于他来说怎么会是重要的人呢?
他当初哄骗她嫁过来,拢共二人也只相处了一年,很多事情崔时熙都己经忘记了,他也不愿意去想,毕竟那是他人生最糟糕的时候,他甚至被人灌马尿。
可不知怎么忽然就梦到了。
是了,姜姒是被他哄骗来的。
她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他,甚至于成婚后,她也并不是因为喜欢他做那一切,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做妻子的本分而己。
她发现他同她想象的不同,便立即厌恶他。
莺儿则不一样,莺儿和他朝夕相处十年,陪他走过低谷,莺儿还认识大皇子,他还因此被皇上盛赞。
莺儿要比姜姒好得多,他实在不该如此心慌。
崔时熙这样安抚着自己。
贰日一早,崔时熙眼底一片青黑。
柳莺儿心疼的说道:“夫君昨夜里没睡吗?”
崔时熙沉默了一会儿,道:“今日用了早膳后,我陪你去一趟大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