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炽热未减,蝉鸣裹挟着滚滚热浪,不由分说地扑进车窗。钱丹握着方向盘,后颈被烈日晒得发红,他顺手把罗盘抵在空调出风口降温。后视镜里,师父刘欣雨身着长衫,领口己然被汗渍洇湿,正闭目养神,手中下意识地转动着那串被磨得发亮的紫檀念珠,仿佛在与天地间某种神秘力量交流。
“师父,前面路口左转就是铁路局家属院。”钱丹打破沉默,“王大哥说等孩子生下来,请您给取个好名字。这房子是大哥朋友王处的,空了整整一年。听说是从去年……”
“好——” 刘欣雨手中的念珠猛地停住,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看见分金再说。” 钱丹立刻心领神会,把冰凉的铜盘递了过去。
车子缓缓前行,青灰色水泥外墙映入眼帘。此时,罗盘天池里的磁针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动,开始轻轻颤动。抬眼望去,爬山虎从三楼如泼墨般肆意蔓延,遮住了大半窗户,东北角的铁门锈迹斑斑,宛如岁月留下的沉重烙印。
“午山子向。”钱丹稳稳停好车,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翻看着手机里和王处的聊天记录,“2003年搬进来的住户,女主人肺癌晚期,秋分那天还遭了贼……”
“先看形煞。” 刘欣雨推开车门,热浪裹挟着槐树籽扑面而来。钱丹也赶忙下车,随着师父的目光望去,只见五楼阳台的晾衣架弯曲成诡异的弧度,恰似半截折断的剑,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师徒几人走到铁门前,罗盘突然发出蜂鸣。钱丹刚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摸那生锈的锁链,周大岩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别碰!这锁链缠了七圈半,分明是……”
“金锁封喉局。” 刘欣雨接过话茬,说着便用桃木剑挑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门楣上干涸的鸡血赫然显露,在日光下透着几分惊悚,“子向五黄临门,戊己大煞遇金器。去年是不是戌月出的事?”
钱丹翻看聊天记录的手猛地一抖,眼神中满是震惊:“师父,您太神了!就是阳历十月,被盗那天正好是霜降。今天要是王处在,肯定得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大岩迅速掏出激光测距仪,对准楼间距测量起来:“七运房配八运门,反吟伏吟叠见。你们看这铁栅栏,间隔刚好三指宽,分明应了交剑煞。” 说着,他突然蹲下身子,用指腹轻轻着门槛内侧的凹痕,“三碧木星落艮宫,这刮痕,难道是斧头留下的?”
“三月初三寅时。” 刘欣雨突然转身,看向西南方向,语气笃定地问道,“厨房在哪?”
钱丹急忙跟上师父的脚步,匆匆穿过杂草丛生的小径。冷不防间,手背被爬山虎划破,血珠滴落在窗台。与此同时,他看见厨房的瓷砖裂成了蛛网状,裂缝中渗出黑色的污水,散发着阵阵异味。“九紫火星入中宫,火生土……” 钱丹低声念叨着,突然瞪大眼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二黑坤土!去年流年星……”
“六白入中,二黑到坎。” 周大岩在墙根处发现了烧焦的符纸,接着分析道,“向首二五交加,厨房又处在九紫离火位。火生土,土埋金,怪不得女主人会肺病咳血。”
这时,槐树荫轻轻晃动了一下。刘欣雨掏出烟,递给两个徒弟,示意先休息片刻。他笑着看向钱丹,问道:“我让你背的飞星歌诀,还记得吗?七运子山午向,该怎么排盘?”
“啊?九紫……九紫为本山星,下元……” 钱丹叼着烟,眉头紧皱,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知识,不自觉地缓步向后退去,冷不防撞上了举着户型图的周大岩。
“下元九紫入中顺飞。” 周大岩一边说着,一边把户型图铺在引擎盖上,“七运当令星到坐山,本应旺丁。但你们看这阳台,外凸如刀鞘,午火之位见金形……”
“所以旺丁变血光。” 刘欣雨接过话,用圆珠笔在户型图上圈出被盗的主卧,“三碧蚩尤遇七赤破军,金木相战。那贼是不是从东南角的空调架爬进来的?”
钱丹倒吸一口凉气,满脸不可思议:“师父,您怎么知道?警察说防盗窗的焊点被……”
“离宫西绿文曲被克,防盗窗自然就形同虚设了。” 周大岩突然指向三楼,说道,“那户晾着红床单的人家,今年必定会犯口舌之争。”
就在这时,聒噪的蝉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咽喉。刘欣雨收起罗盘,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给王处回话,要解这宅子的三煞,先拆掉东北门的铁蒺藜,再把……”
钱丹赶忙摸出手机准备记录,却发现手背上的血迹在屏幕上洇散开来,竟似一朵梅花。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门槛上的斧痕,恍惚间,那形状竟像半个太极图,透着无尽的神秘,引人深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