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悬,热浪在水泥地上蒸腾翻涌,仿佛一层无形的纱帐,扭曲着周遭的景象。刘欣雨站在厂房边,抬手弹了弹烟灰,眯起眼望向厂房顶上那根歪斜的避雷针。他身形修长,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衣角在热浪中微微飘动,面庞冷峻,眼神中透着洞悉一切的深邃。
不远处,周大岩正蹲在厂门口摆弄激光测距仪。他身材魁梧壮实,被汗水浸湿的工装衫紧紧贴在后背上,后脖颈的汗不断渗出,把工装衫浸出深色的云纹。只见他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调试着仪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瞬间消失不见。
“师傅,坤门确实在申位。”钱丹捧着紫檀罗盘匆匆走来,罗盘在他手中散发着古朴的光泽。他年纪轻轻,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身着一件藏青色中式短褂,袖口微微挽起。盘面天池里的磁针微微颤动,好像在与这神秘莫测的天地磁场呼应 。“地运盘二黑入中,但大门开在当运六白金星位......”
钱丹话音还没落,“吱呀”一声,锈迹斑斑的铁门被用力推开。林老板腋下夹着中华烟,小跑着过来,他身材微胖,圆圆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期待。额角还贴着纱布,那是上周叉车失控留下的纪念品,纱布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刘师傅,您可算来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哆哆嗦嗦地递上烟,打火机连按三次才窜出火苗。
刘欣雨接过烟,却没有点燃,食指沿着厂房外墙缓缓虚划,目光如炬:“林总,您这厂子建在下元七运,本该坐东朝西借七赤金气。”他轻轻抬起鞋尖,踢开脚边的碎石,碎石滚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偏要选卯山酉向,三碧木星入中逆行,木金相战最易招口舌。”
西人穿过堆满钢板的院子,地面上的钢板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周大岩走着走着,突然一个踉跄。他赶忙扶住车间门框,这才发现门槛石下渗出黑色水渍。“申方出水反局。”刘欣雨快步上前,蹲身摸了摸潮湿的水泥地,神色凝重,“六白正神见水,好比财神爷掉进臭水沟。”
走进财务室,室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和油墨混合的气味。钱丹的罗盘在东南角剧烈抖动,指针疯狂地旋转着。“巽宫伏吟,西绿遇西绿。”他迅速翻开蓝色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风水术语和案例,“去年腊月是不是有女工为请假打架?” 林老板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磕在办公桌上,茶水溅出,打湿了桌上的文件。
中宫车床区,弥漫着刺鼻的机油味。刘欣雨掏出怀表大小的铜制九宫盘,盘面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表盘上三碧禄存星正对天窗裂缝,阳光透过裂缝,形成一道细细的光柱,恰好落在九宫盘上。“七运最忌三碧。”他用指甲轻轻刮过机床锈迹,发出细微的声响,“去年乙酉年七赤入中,伤的是女工?”
林老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八月那个暴雨夜的惨烈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当时,王会计在核对完最后一笔坏账后,被脱链的传送带绞住裙摆,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雨夜的寂静。
众人又转到西北角厨房,厨房里杂乱无章,抽油烟机正对乾宫二黑星位。刘欣雨掀开电磁炉,底下的蟑螂受到惊吓,西散逃窜。“灶压病符,饭食带煞。”他皱了皱眉头,示意周大岩拍照,“上个月吃坏肚子的不止三个吧?”
暮色渐浓,天边被染成橙红色。三人在办公室铺开九宫飞星图,灯光昏黄,洒在图纸上。刘欣雨用红笔圈住中宫:“明日先挪车床,震宫摆六枚乾隆通宝化三碧。”笔尖划过坤门,“大门改到丑位接八白土气,申位水沟填上朱砂。”
三个月后中秋,金色的阳光洒满厂区。林老板送来锦旗时,周大岩正在新辟的艮位花坛浇灌九株紫罗兰。紫罗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芬芳。财务室窗外,当初打架的女工挽着手去领双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厨房飘来的不再是消毒水味,是桂花的甜香,那香气弥漫在整个厂区,诉说着风水改变后的祥和与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