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梧桐巷的深处,隐匿着一处“观云斋”。古旧的木门半掩着,门轴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走进其中,便能闻到那萦绕不散的淡淡檀香,仿佛岁月的尘埃都被这香气轻轻拂去。屋内布置简洁而雅致,墙上挂着几幅水墨丹青,案桌上摆放着古朴的茶具和几本线装古籍。钱丹一身休闲西装,笔挺地坐在窗前的藤椅上,他轻轻弹了弹薄荷烟灰,那动作轻盈而又漫不经心,青瓷烟缸里顿时开出一朵银灰色的花,好似是这宁静空间里的一抹别样点缀。
周大岩,身形高大壮实,脸上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他正专注地往铁壶里添着一勺虎跑泉水,动作娴熟而认真。电磁炉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映照着他腕间那串色泽温润的沉香手串。“昨儿王总说个奇事,他朋友为个三百万的小标,在江州宴请某局长……”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一边说着,一边稳稳地将建盏里泛着琥珀光的老白茶分进三个杯中。
钱丹轻轻吐出一个的烟圈,那烟圈在空气中缓缓上升,好似一个梦幻的泡影。“那局长挑了家私房菜馆。”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几分调侃,“蓝鳍金枪鱼大腹切了五斤,二十年茅台当水喝。结果呢?”她的烟头在虚空中点了点,像是在强调着什么,“标书递上去石沉大海,局长三个月后双规了。”
紫铜香炉中升起一线青烟,如同一条蜿蜒而上的细蛇。刘欣雨,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聪慧与淡然。他正用银针轻轻拨弄着香灰,动作轻柔而专注。突然,茶案上的汝窑冰裂纹水盂“叮”地轻响了一声,水面漾起细密的涟漪,仿佛是平静湖面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
“你们看这紫砂壶。”他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曼生壶上的鱼化龙纹,那纹路在她的指尖下似乎有了生命。“有人总说‘破财消灾’,却不知消的是谁的灾。”壶嘴忽地泄出白汽,在那朦胧的雾气中,龙睛若隐若现,仿佛即将腾飞而去。“去年那位李处长……”
钱丹掐灭烟头,动作干净利落,然后接着话茬说道:“夜总会连点西个姑娘,签单全走施工方。结果机构改革,第一个裁的就是他。”他摸出打火机又放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慨,“最绝的是新上任的,正是他当初挤掉的老同学。”
窗外,银杏叶在微风中打着旋缓缓飘落,像是一只只金色的蝴蝶。一片银杏叶恰好落在茶席上,周大岩伸手拈起黄叶,对着光仔细端详,那光线透过叶片,将叶脉照得清晰可见。“城西那家卤味店记得么?用病死猪肉三年,上月老板娘查出胃癌。”他手腕一抖,叶片飘进水盂,溅起了小小的水花,“巧的是举报人,正是她克扣工资的帮厨。”
刘欣雨斟茶的手突然顿住,茶汤在杯中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旋涡,仿佛是一个神秘的黑洞。三片茶叶竖着悬浮在旋涡中央,好似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像这肉桂,十泡后还有余香。”他轻叩案上的《果老星宗》,那书本的纸张在他的敲击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但若头道茶就兑了香精……”他指尖蘸着茶汤在桌面画了个圆,动作缓慢而又意味深长,“福报银行里的存款,可经不起寅吃卯粮。”
突然,钱丹的手机震动起来,推送新闻弹出“某地沟油团伙落网”。他盯着嫌疑人照片,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去年找我算流年的张老板?当时卦象明明……”
“他命宫里的天厨星早被煞气侵透了。”刘欣雨将冷茶泼向盆景,那茶水浇在罗汉松的根部。一瞬间,罗汉松的根须突然暴长,像是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蛇,缠住了花盆底的陶制貔貅。“有些人的八字,连三清祖师都渡不动。”
暮色渐渐漫进雕花窗棂,像是一层轻柔的纱幔。茶案上的水渍不知何时凝成了一个“坎”卦,好似是命运写下的神秘符号。周大岩收拾茶具的手突然一颤,建盏边缘现出细如发丝的冰裂,那裂纹在昏黄的光线下若隐若现。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那声音划破了宁静的空气,惊起了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仿佛是对这世间因果的声声警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