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孙首莽深知说多错多，全程只言不发，专等这些修行路上的老前辈们思量出个答案。一盏茶喝完，总算听到有人发言了，那是个脸庞瘦削、弓腰驼背的高个儿老者，稀疏的白发己经挂不住簪子，索性就随它们去了，身穿一件肩背处缀有鹤羽的白袍。他曾和青郎是邻居，来自塘村的耆老，姓姜名望，字留白。他做事向来不拘泥，站起来对大将军拱了拱手，开门见山说道：“大将军的意思是，要新修一门融汇了廖革技艺的罡气功法？”
“不错，要求只有一个，谁都能练，且不局限于配合某一特定道法使用。”孙首莽心里还加了一句：“这样我也能练的。”
“廖革所创的，是技艺、是法门。”姜望说着撩起袖子，露出自己精瘦的胳臂，此刻他手臂体表散发着碧玉般的微光，然后这光收敛进了皮下，并飞快地在从肩到指流转，随后他屈指一弹，“夺”的一声，墙上多出个通透的小孔来。做完这些他并未停下，而是手臂上再次亮起白光，依旧是屈指轻弹，墙上的孔洞旁只是传来清脆的扣响。继而是第三次，亮起炽烈的火光，这一指声势浩大，不但半面墙飞了，承重柱也断了，要不是熊采荻反应快冲上去当了妖形千斤顶，天花板就得盖在大家脑门上。
姜望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白发稀疏的脑壳，解释道：“意外，意外！廖革虽是小辈，却诚然是个天才……咳咳，刚才我分别使用了三种不同的护身法门，众所周知，罡气的性质并不相同，说是千差万别都不为过。现在看来，不同的罡气，运用了廖革的法门，其效果也不相同，总结来说就是罡气越性质刚硬，功法的威力越大，而罡气性质柔韧，则更易控制。就如方才，我的本意都是敲敲墙壁，听个响便好，但结果大家也看到了，我居然两次都没能收住力道。”
诸位耆老均点头认可，非天纵奇才的修士，元婴境是他们能够达到的最终点，姜望己经卡在这里两百多年了，不出意外的话，今生也就到此为止了，在坐的各位耆老都是差不多的境况，到了他们这一步，对灵力的掌控己经到了当下境界的极致，收不住力这种事，本身就很奇怪。
姜望把袖子拉下来，背着手继续说：“廖革的法门，作为技艺来说，立意奇高，而且有着诸多可能性，并不局限在搏斗上。大将军要的是功法，而且是没有天资限制的功法，要满足这一点，首先得有一门可以与技相匹配的罡气心法做底版，最好能在平时用灵力打磨筋骨皮肉，运功时灵力随身躯力道而走，进可攻、退可守……将罡气的运转和技艺的使用完美契合，而不是像廖革这样完全形同两个体系，唔，然后是罡气性质的选择，极致的刚猛与柔韧在防御上皆有可取之处，但要做这门新功法的基础，最好选择刚柔并济的护身罡气。”
孙首莽对青郎使个眼色，说道：“这些是得自流风寨的罡气功法，今天我全拿出来，各位均可借鉴。而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诸位谁有相匹配的罡气，若愿分享，回报绝不含糊！”
在场诸位修士均神情凛然，原本有漫不经心的都收了懒散，得自流风寨的功法分发下来后，一个个都认真对待。随着时间流逝，第一批不适合的罡气心法被剔除，时至傍晚，三份法门被摆在孙首莽的面前，其中一份是得自流风寨的，另外两份则是鳖五爷和张富拿出来的。
在会议室吃过简单的晚饭，三份功法进入最后的品评阶段，并在入夜前有了分晓，只听姜望指着张富拿出的罡气心法说道：“我们这般老朽一致认为，各方面来说，张村长分享的罡气最为契合。”
姜望说着走到会场中央，抬手作势，身上亮起暗淡的金色光华，雪白须发随动作微微震颤：“我来走一趟，请大家掌掌眼。”
说完，姜望右掌自腰间翻起时，腕骨喀地轻响，左臂却似被无形丝线牵动般徐徐后引。五指如抚过青铜古鼎的纹路，掌心凹陷处凝着团看不见的气旋，衣袖褶皱在劲力鼓荡下忽平如镜面。
左脚跟碾地半寸，膝弯如弓弦绷紧又松弛，双掌交叠的刹那，脊骨节节推涌的力道自肩胛贯入肘尖，十指陡然绽开如白梅吐蕊。破风声极轻，却惊得前排观者颈后汗毛倒竖。收势时右掌虚按丹田，左手食中二指并作剑诀斜指青天，指节凸起的弧度恰似未出鞘的古剑。
转身时布鞋底与地面摩擦出细密沙响，腰胯拧转的角度让素白长衫下摆旋成满月。掌心向外推展时，腕部肌腱如老竹根须遒劲盘结，却又在劲力将发未发之际骤然回撤，仿佛凭空收回掷出的流星锤。
式尽收功，姜望垂手而立，双足始终未离方寸之地。孙首莽全程看得目不转睛，因为姜望没有刻意隐藏灵气的流转，这一趟掌法打完，何时罡气外放模拟御敌，何时罡气内敛出掌进击，他看得明明白白。
姜望抚须轻笑：“手脚许久不曾这般轻快了！如何，这便是将廖革的法门与张村长的罡气相结合后的结果，无论进退均觉自由。”
张富蹙眉说：“还有几处须做修改，在内外交替之时，老姜的灵力走向有问题，平白耗费气力。”
有人起头，各位长者都纷纷各抒己见，只是话锋急转首下，没一会儿就把姜望贬损得一无是处，气得老头儿跳脚骂道：“你们说罡气运用方面也就罢了，毕竟是刚刚上手，有瑕疵在所难免！说我掌法不行的是哪个？咱们走校场上好好比划比划，看老朽能不能把你晚饭打出来！”
孙首莽赶紧出来打圆场：“姜老别生气！定是有人嫉妒你！”
谁知听了这话，一个眉目清冷的白发女子站了起来，别看她容貌年轻、仿佛二八年华，其实是与姜望差不多时代的老修士，来自流云瀑尚水镇的话事人——边琢。她美目一瞪，说道：“谁会嫉妒他这老匹夫！既然你皮痒，校场上走一圈也好！”
姜望瞧了边琢一眼，气哼哼坐下不说话了，看模样却不像是怕，也不知有什么故事。孙首莽赶紧岔开话题说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既然大框架己经有了，天色不早了，大伙儿抓紧工夫搞定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