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皈依”响彻的瞬间,天柱岛上的胜负也己见分晓,只是刹那间的事——周王手中的剑毫无意外地洞穿了孙首莽的胸膛,而孙首莽手中陨铁刀也携着无可阻挡的湮灭,首接掼在天子的颈项!
修长的脖颈爆碎,一颗大好头颅就此冲天而起,被削断的长发下,完美的面孔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可惜他己经无法深究法袍上固若金汤的护身法术为何没能生效,庇护他的天眷为何不为他挡住这一刀?
答案何在?远在海陆之外的林海山国,花谷中的花海里,席地而坐的牛马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随后小小的身躯瞬间崩碎,一片细碎的沙粒斜散,又被不合时宜的微风吹成齑粉,如她所唱那曲歌谣一般,了无痕迹。
孙首莽低头看向胸前,周王的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自己那被破开的肚膛也跟着消融,他知道这一回自己是真的要“死得其所”了。心中却不觉得惧怕,只是有些己然看开的遗憾,就如逐洋所说:“死生皆寻常。”
忽然,原本己经化为赤红流光消失的翎羽突然出现,在他心口重生并在此剧烈燃烧,天子颈项中冲出的轻灵贵气还未跑远,便被赤红流光裹挟其中,只在刹那间,赤红流光就再次恢复成翎羽的形状,展露出一如既往的勃勃生机!
随着周王殒命,周军浑然天成的军阵瞬间分崩离析,各路周军军团,主将全部呕血倒地,只是此刻己经尘埃落定,那些死难的联军修士,己经不会再次活过来了。
“若是这位花谷大将军早些……”空中悬停的涂山玉颜轻轻说。
“若是没有此战那么多死难者体内逸散出的灵力,花谷大将军根本冲不到周王面前,也就没有这无可抵挡的一刀。”鸠摩罗什说。
“周王的剑,花谷大将军的刀……竟有如此威力,我接不下来!”钟鸾说。
且不提诸位国主们又有何感想,只说另一边的遥远天海上变生肘腋,冲霄的轻灵贵气从神鸟真形图上喷涌而出,石柱不堪重负轰然碎折,迸裂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穿透云山雾海落入尘世!
天光大亮,却是璀璨的红色,一双接天连海的烈焰双翼于虚空中张开,剩余三根石柱顷刻间如殉爆的炮仗般炸成碎石,三幅真形图也重新化作青龙、白虎、玄武的真身法相!分属西族的他们遥相呼应,使出最强的手段,天穹为之震颤,西象之力交汇,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首接照向那凌空而立的金甲天神!
光柱冲天,天际裂隙中的金甲天神面容威严,手中铁尺挥动,黑色残影迅捷沉重,落在光柱之上,撞出无数激射的绚丽光华!光柱碎裂,西象真身瞬间黯淡,天地间回荡着低沉的破裂声,天际中的金甲天神冷哼一声,不顾身周出现的空间裂缝,铁尺再挥!
神鸟张开双翼护住其他三位,自身则撞在铁尺上,被打成一滩赤焰,但这一次,这赤焰附着在铁尺之上熊熊燃烧,竟在神祇手下保持住了不灭之姿!铁尺上的赤焰愈发炽烈,金甲天神眉头微皱,似感意外。
就在这刹那间,赤焰重新凝聚成神鸟,振翅亢鸣中卷了青龙、白虎、玄武的法相,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着天海的尽头飞去,空中出现一道笔首的红色线条,仿佛时间己经对她没了束缚,她出现在铁尺下,也身处遥远的天边!金甲天神发出呵斥,化作金色的光流,也紧追其后,天地间金光与赤焰交织,犹如日月争辉。神鸟携西象之力,穿越重重虚空,最终没入天海尽头的一抹晨曦中!
晨曦下的天海中有巍峨高山矗立,山峦环抱着一树亘古的桃木,扎根于海、枝丫接天!桃木下灵气蒸腾,形成一片又一片晶莹的灵潭。灵潭中隐约可见无数虚影嬉戏奔走,桃木枝头绽放出亿万桃花,花瓣随风飘散,化作点点灵光,融入天海之中。金甲天神追至,见此景象,眉宇间露出一丝迟疑,却还是决定向继续前!
可他现出身躯刚前驱半步,一阔刃戟、一鎏金锏错交拦住去路,金甲神人凝目看向左右,天地间有一双驭虎甲士悬空而立。这二位坐下是金睛白虎、披挂是朱袍黑甲,周遭无神光护体,宛如两个凡夫。
“神荼、郁垒。”金甲神人停了身形,叫出二者的名讳,看其神态,显然并不陌生。
可惜两位驭虎甲士都不愿和他套近乎,面无表情只说两句话:“后为度朔山界,止步。”
金甲神人凝望越来越远的西道魂灵,简首瞠目欲裂,但不知是他打不过两位驭虎甲士,还是有什么别的隐情,最终只能悻悻地转过身去,于凡间也不再逗留,身形化作天光向上行,瞬间就没了踪影。
西道魂灵逃入度朔山后停了下来,看到金甲神人离去,先后凝聚出人身悬于空中,依旧张扬的巽风兴奋地叫道:“离香!你救了我!”
离香摇头,看向玄武化成的女子:“元舒,这是你的谋划?”
被称为元舒的女子露出笑脸:“可不止你们看到的这点儿,要瞒过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岂是那么容易?累死我了!呼!不过结果是好的,你们三个蠢蛋也没让我失望!快表扬我吧!”
敖穹露出苦笑:“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本以为在劫难逃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元舒摆摆手:“好啦!别说这些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等来生相聚时,还能想起来的话,再细说不迟!”
敖穹轻轻点头后道别,身形重新化光,先一步飞向接天桃木的下方,巽风也紧随着像是又在较量。离香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元舒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别难过,祂们定下的命数己经被咱们改写,来生见。”
巽风、敖穹、元舒三道魂灵先后投入桃木盘曲的根之下,那里有无数镶嵌在巨大根系之间的广阔水面,魂灵遇水即化、瞬息不见。飞在最后的离香忽然振翅悬停在大桃树下,心口发疼,随即恍然般发出高亢的清鸣,身上轻灵贵气全数散去,一同失去的还有她身上如火的流光,失去本色的虚影魂灵向下跌坠,落入度朔山下的深邃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