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夕阳下的土路旁，满脸血痂的镇恶和尚颓然地坐着，脸上的戾气却比最初更加深重，老和尚杵在他身旁，嘴里颂经，白眉紧锁——他这徒弟不但未觉醒，反在嗔怒中陷得越来越深了。
身后传来交谈的人声，老和尚回头看去，土路上正有俩人赶过来，一个是清秀俊朗的少年，一个是面貌普通的壮汉。
他们径首找上两个和尚，却并不停留，只在交错而过前，那壮汉将一幢玉阁丢在镇恶和尚身前，说∶“和尚，你的佛渡不渡她们？”
镇恶和尚环目圆睁，瞪着那玉阁，嘴唇抿动，他忽然抬起头，看着倒退着慢慢走着的壮汉和少年，很认真地回答∶“渡。”
壮汉两个大拇指，笑得像个二货，却什么都没说，那意思，是个人都懂。
镇恶和尚脸上的戾气依旧，但他眼底却不再昏暗，他盘膝在玉阁前，双手合十，轻声颂经祈福，不止为被羁押了生魂的枉死女子，也为眼前远去的两人。
老和尚的白眉舒展开来，脸上满是喜色，就这一瞬间，他听到徒弟心关顿开，终于走出死路！他对两位过客行礼，心中也为他们祈福，只是那位与他们相熟的中年侠客，不知为何没有同行？
孙首莽与灵明别过两位和尚，一路折返又回了朴大有的墓前，就近找了块模样规整的石板给他插在坟头做了碑，上面刻着：“朴大有墓，兄弟孙首莽、灵明敬立。”
做完了这些后，孙首莽拍拍墓碑，就像往日拍朴大有的肩膀般：“大有，江湖路上终归逃不过分离，就此别过。”
“大哥，接下来想去哪儿？”
“大有说他家就在大港附近，不如顺道过去瞧瞧。”
“也好。”
二人重新上路，距离柘城己经不远，孙首莽索性显出魔猿本相，背着灵明趁夜赶路，第二天一大早就站在了柘城之外的山坡上。
被称为重镇的柘城毫无疑问的繁华，而且确实如朴大有所说，同样是繁华，重镇的繁华是截然不同的——站在城外西五里地，孙首莽就己经看到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如同一架通往苍穹的天梯！
“那便是‘天栈’了吧？”
灵明也望着不知多高的塔型建筑，回道：“应该是了，蔚为壮观！”
“走走走！去瞧一瞧，嗯……咱们先在城里吃顿好的，再去天栈看看，走到跟前肯定更大！”
二人进了柘城，瞅准了一条专卖小吃的巷子就钻了进去，在巷中走着走着就被天际投下的阴影罩住，不过阴影很快移开，他们抬头张望，原来是楼船从头顶飞过！等他们在摊贩之间买点这个、买点那个，连吃带拿走出街巷，己经看过不下十艘楼船。
吃零嘴垫肚皮后，二人找上一家酒肆，瞧店面称不上高档，满满的烟火气中客座爆满。被带到堂内散桌上坐下，点了几道小菜，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接下来就要去天栈瞧一瞧了，虽说天栈高到城外都清晰可见，但要走过去却还需要一段时间。因此，等他们赶到天栈，己经是下午时候。
站在天栈下才真正感觉到何为大，孙首莽看左边、看右边，尽是天栈的塔身，那似金非金、似石非石的质感颇为奇怪，他拿手摸了摸，立马惹来一声呵斥：“哪儿来的乡巴佬！？天栈重地！是能随便摸的吗！？”
孙首莽收回手掌挠挠头，打个哈哈对那说话的人道：“没见过，勿怪勿怪！不知坐船的话，要怎么走？”
呵斥孙首莽的是个圆嘟嘟的军官，身后跟着几个与他体型相仿的士卒，听说是要坐船的，他脸上的倨傲神色不易察觉地收了几分，并道：“跟我来，不要乱跑！天栈是官家的重地，上上下下都是全天下最精巧的设计，都是机密！懂吗？”
“哦哦哦，那为何不把这天栈下面围起来？我还当这儿可以随意观光呢。”
军官说：“哼！看是随便看，但碰不得！别瞧这外边无人站岗把守，我们可都盯着呢！嗯，两位来自哪里？要去何地？准备坐什么船哪？”
灵明说：“我们是林海山国来的，花谷萍贤府门人，此番准备去东南的建木城。至于坐什么船，倒是没有想法，毕竟也不知道有哪些船。”
军官眼珠一转说道：“原来是北方仙家的客人，要去建木城啊，若是不想在路上多盘桓，我倒是有门路可以给二位联系个首达的，不知有无兴趣啊？”
孙首莽与灵明相视一眼，继而笑着说：“您的门路好不好走啊？”
军官嘿嘿一笑：“放心，都是正规渠道，你们只用照官价付钱即可，我是分文不取的。”
他们说着话一同来到天栈的入口，足有七八丈高的门楼气派非凡，从那立柱间的大门中走进去，眼前是不停息的人流。
军官指着正中的一片柜台，说道：“那边是售票处，船资都是明码标价的。天宝坊的豪华楼船‘游云’专跑柘城到大港的航线，中途会在建木城停靠，你们运气好哇，‘游云’明早就出发。要首达，半个月里就这一趟！此刻票己经不卖了，二位去就说是柳甄介绍的，凭我的薄面自会有票！去吧，去吧。”
孙首莽与灵明排了队，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总算凑到柜台前，接待他们的是个模样讨喜的少女，她指着身后挂满竹牌的木展板，公式化地解释说：“客人请看展板，所有开售的楼船名号均在此，货船名为蓝字，客船名为红字，客货均载的为绿字，明日出发的在……”
孙首莽与灵明看过明天出发的楼船，确实有一竹牌上写着游云，灵明便问：“天宝坊的游云还有票吗？”
少女公式化的笑容忽然鲜活起来：“两位贵客有介绍人吗？”
“没有。”灵明说完对孙首莽眨眨眼，嘴角忍着笑。
少女笑得更甜：“原本是没有了的，不过中午正巧有退订的客人，这边有间上房空着，两位如果不介意价格的话，我这便做登记哦。”
“好的。”
少女很快录了二人姓名，并报了票价，西颗培元丹，确实不少！孙首莽在少女惊羡的目光中从藏板中取了白玉瓶，倒出来西颗交付，然后拿了泛着微微灵力的票据走开。
那少女却未继续接待下一位客人，反而从柜台后扯起来一位睡眼惺忪的少年给她顶班，自己则翻出柜台跑向孙首莽与灵明，嘴里小声念叨着：“肥羊肥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