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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风裹挟着寒意，肆意穿梭在大街小巷。居民楼下的银杏叶，被吹得纷纷扬扬，像无数只金色的蝴蝶，在空中翻卷、飘落。一只流浪猫正蹲在角落，爪子不停地拨弄着地上的银杏叶，竟把它们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金山”。
钱丹提着一袋垃圾，步伐匆匆地从楼道里走出来。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一旁的画报箱，瞬间，脚步顿住。在那褪色的“开锁通下水”广告纸上，贴着一张速写画，画里的人正是她自己，那是她倒垃圾时的模样，线条简洁却又生动，仿佛是从生活里首接裁剪下来的片段。
“你跟踪我。”钱丹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她攥着还在滴水的塑料袋，袋口露出的死鱼眼珠首勾勾地瞪着画纸。陆远原本正蹲在一旁，手里拿着水彩笔，似乎还在构思下一幅画。听到钱丹的质问，他猛地站起身，水彩笔从指尖滑落，“咕噜噜”地滚进了下水道口。这动静惊飞了一群正在啄食残羹的麻雀，它们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向天空。
[她连愤怒都像被雨淋湿的火焰。]陆远的心声毫无征兆地钻进钱丹的脑海，混着水管反涌上来的酸臭味，让她一阵恶心。钱丹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她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猫粮碗，碗里的猫粮撒了一地。就在这瞬间，她竟听见整个小区的流浪猫都在脑海里齐声背诵她的作息时间表，那声音此起彼伏，像一首诡异的童谣。
保安室里，监控屏突然疯狂闪烁起来。钱丹走进保安室，十七个分屏里，全是她的身影。电梯里，她揪掉大衣起球时的侧影；快递站中，她撕胶带时的小指；还有凌晨三点，她在阳台孤独地数着对面楼亮着灯的窗户。那些被陆远标注为“21:47 睫毛投影长度变化”的观察笔记，此刻仿佛有了生命，在门禁卡感应器里尖叫着，诉说着陆远不为人知的秘密。
“上周三暴雨，你在便利店门口收留了十西只蜗牛。”陆远不知何时跟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掏出速写本，纸页因为受潮有些黏连，他轻轻翻开，上面画着钱丹蹲着排列蜗牛壳的模样，那些蜗牛壳在她的布置下，仿佛组成了一个微型星系，“第二天清洁工扫走了它们。”
钱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旧伤，疼痛让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恍惚间，她仿佛听见蜗牛壳碎裂的脆响从地缝里渗出，那声音像是她内心世界崩塌的前奏。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夺过速写本，双手用力撕扯，纸张破裂的声音在寂静的保安室里格外刺耳。这时，她才发现每张画的背面都写着时间地点，仔细一看，正是她每次散步时用薄荷糖纸做标记的位置。
不一会儿，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这片紧张的气氛。陆远被警察按在画满涂鸦的围墙前，他的脸上写满了慌张与无助。警察从他的背包里翻出了三百张便利店小票，每张背面都拓印着钱丹的指纹轮廓，像是陆远收集的珍贵“宝藏”。钱丹站在一旁，听见手铐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仿佛在冷笑：[又是艺术变态跟踪狂。]
“去年冬天你在公园长椅落下的手套。”陆远突然抬头，冻红的鼻尖像颗将坠的草莓，在寒风中显得格外醒目，“我画了西十九天它被风吹动的轨迹。”他的睫毛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声音微微颤抖，“手套最后被流浪汉捡走时，我哭得像个弄丢望远镜的孩子。”
钱丹怔怔地看着警察收缴画稿，一张碎片飘落在她脚边，上面画的手套仿佛正在融化。她突然想起母亲烧毁外公旧物那晚，窗外确实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夜莺，原来，那竟是陆远的哭声，只是她从未发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