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暗深渊中爬出的燕子

第 九章 逃离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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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从黑暗深渊中爬出的燕子
作者:
秀儿一生
本章字数:
8324
更新时间:
2025-03-12

我梦到老板娘掉进了江里。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紧,啥都没想,一头扎进水里去拉她。手都快要够到她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可怎么也抓不住。突然,一股激流猛地冲过来,老板娘被卷着离我越来越远。她拼了命地朝我呼喊,可我啥都听不见,只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像上岸后拼命呼吸的鱼。我也扯着嗓子喊,嗓子都快喊破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眨眼间,整个河面就结了冰,我被死死冻在河里,一阵寒风吹过,冻得我浑身抖个不停。

一缕阳光慢慢升起来,照在我脸上,暖烘烘的,可又带着股湿漉漉的劲儿。我睁开眼,吓得差点叫出声,一条狗正伸着舌头舔我的脸。我想抬手把它赶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死死困住。没办法,我只能干瞪着眼,任由它那又湿又臭的舌头在我脸上来回舔,还有点痒痒的。那条狗突然停住,许是看到我瞪得老大的眼睛,冲我呜呜叫了两声,摇着屁股跑了。我心里骂道:“死狗,我都够倒霉了,还来欺负我!”

外面传来脚步声,那个老板,就是个十足的骗子,走过来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把我拎起来,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砰”的一下把我扔在地上,我的膝盖狠狠砸在地面,疼得我首咧嘴。我心里又骂:“狗日的,真是畜牲!”

骗子又走到我跟前,一把将我提起来,我好不容易才站稳。北风呼呼地刮着,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我缩了缩脖子。我穿得单薄,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风像一条条小蛇,首往我骨头缝里钻,冻得我全身抖如筛糠。

我站在那儿,看见前面围了好几个人。离我最近的是个男人,他头发乱得跟枯草没啥两样,一件脏兮兮的棉袄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整个人看上去三十来岁,个头矮小,活脱脱像从戏里走出来的武大郎。满脸的胡茬肆意生长,龅牙突兀地露在外面,看一眼就让人恶心。他冲我一笑,露出那一口歪七扭八的牙齿,牙齿边上全是厚厚的黄牙垢。我还瞧见他舌苔又黄又厚,看得我差点吐出来。他张着嘴嘿嘿笑着,上上下下打量我,就像在挑案板上的肉,哪块肥哪块瘦。回头冲身后的老头老太太说:“爹,娘,这个我喜欢,嫩得很,回家洗洗肯定好看。”

那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啥怪病,脸上肿得光溜溜的,皱纹都被挤没了,又肿又黑。头上裹着一块布,都看不出啥颜色了,像个破帽子似的绑在头上。她颤颤巍巍地,像个老乌龟一样挪到我身边,凑近仔细地瞧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她一笑,我才发现她的牙齿都掉了好几颗,那模样就跟西游记里的妖怪没啥区别。和她一起的老头,又瘦又黑,满脸褶子,身上一股子烟味。一张嘴,牙也掉了好几颗,腰弯得像虾米,看着特别显老。他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粗布棉袄,腰间用一根破绳子随便捆着,寒酸又落魄。老太太竟是小脚,裹着的三寸金莲在棉裤下显得格外畸形,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每一步都像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他们就用三千五百块,把我给买了下来。

去的路上,老太太的小脚走不动,她儿子只能用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自行车驮着她,一路颠得人骨头都快散架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房。

刚一进家,屋里的穷酸样就一览无余。家徒西壁,除了一铺烧得热乎乎的炕,一张破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桌子,还有一个黑漆漆的木箱子,啥都没有。我被关在其中一个房间,炕上烧得暖烘烘的,下面铺着个不知道用啥编的席子,席子上面垫着褥子,脏得都分不清颜色了,还有一床被子,被头黑得像锅底。我浑身冷得厉害,爬到炕上,把脚伸进被窝,才稍微暖和点。我坐在炕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是啥。我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听天由命。

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老太太端着一碗粥,颤颤巍巍地走进来。我实在太饿了,接过粥就一饮而尽,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总算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好些天我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这暖烘烘的炕也没给我带来一丝安慰。

我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躺在我身边,紧接着衣服和裤子被人粗暴地拉扯。我惊恐地睁开眼,是那个龅牙男人。他冲我一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得像个恶鬼,他说:“你醒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媳妇了。”我只觉得一阵反胃,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笨手笨脚地扑了过来。我任由他在我身上胡乱摸索,那一刻,我绝望地等着那如噩梦般的痛苦降临。结果没一会儿,他就吭哧吭哧地倒在了一边。虽然我不知道咋回事,但我很庆幸这一劫这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就来敲门。他极不情愿地起了床,走到门外。我看见老太太和他鬼鬼祟祟地不知道说了些啥,然后老太太笑眯眯地转身走了。不一会儿,龅牙男给我端来一碗粥、一个馒头,还有一点咸菜,往桌上一放,说了句:“吃吧。”就转身走了出去。

我就像一条饿了很久的流浪狗,突然得了一块肉,抓起馒头就狼吞虎咽,就着那碗热乎乎的粥,把所有东西吃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日子,就跟一成不变的老黄历似的,天天都一个样。虽然他每天晚上都很卖力地想证明自己是个正常男人,可他的一举一动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每到夜里,我的灵魂就像从身体里抽离出去了,只剩下满心的麻木。

我就像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犯人,那破旧的窗户,连阳光都不愿意照进来。他们对我看得可紧了,我上厕所的时候,龅牙男都守在门口,我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玩物,一点自由都没有。不过,他的父母对我还算客气,大概是想着我能给他们家传宗接代,毕竟那三千多块钱,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日子过得没日没夜,我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像猪圈里养的猪一样。我整天昏昏沉沉的,吃啥都没胃口,整个人病恹恹的。老太太好像察觉到了啥,带我去了村上的诊所。结果跟她想的一样,我怀孕了。我心里清楚,这孩子是那个人贩子的,可我不敢说,也不想说。不管孩子他爹是谁,我都不想要这个孩子,更不想生下他。但我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看着一天天隆起的肚子,我心里又害怕又恐惧,想起母亲生妹妹时那生不如死的样子,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不管我多害怕,该来的还是躲不过。那天夜里,我肚子突然疼得要命。龅牙男赶紧去找老太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安慰我:“别怕,别怕,你这是要生了。”她又吩咐龅牙男准备板车,铺上被子,把我抱了上去。就这么着,龅牙男一路颠簸,走了好久,把我拉到了他们镇上的卫生所。

当时我早己疼得死去活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人一块一块敲碎了。我在诊所的床上疼得首打滚,心里恨恨地想:生下来我一定掐死他。我又恨那个骗子男人,诅咒他不得好死,都是他让我受这份罪。要是被我撞见,我一定拿刀杀了他。我咬着牙忍着疼痛,脸都扭曲得变了形。接生的女人看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小小年纪,竟遭这样的罪,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忽然觉得有一坨湿漉漉又热乎乎的东西从体内出来了,那一瞬间,疼痛一下子就消失了。我知道,我生下了一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是个女孩。孩子被抱到我面前,我厌恶地扭过头,一眼都不想看她。

生完孩子回到房间,我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醒来时,老太太端来一碗红糖鸡蛋,可我一口都吃不下。老太太劝我:“吃吧,你不吃孩子哪来的奶?”果然,第二天我的胸脯胀痛得像两块大石头,碰都不能碰。老太太把女儿抱过来,让我喂奶。看着怀里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小生命,我心里啥滋味都有。她长得粉嘟嘟的,挺可爱,可不像我,这让我心里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在老太太的指点下,我极不情愿地抱起婴儿喂奶。当她用小嘴吸我的奶时,我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在她拼命吮吸之下,胀痛得发疼的胸口总算缓解了些疼痛。

老太太好像很高兴,对婴儿宝贝得不行。我心里冷笑:“有啥好宝贝的,又不是你儿子的,连我都不稀罕,不知道你稀罕啥。”对这个孩子,我是咋都爱不起来。记得母亲跟我说过:“等你以后长大结了婚,生了孩子,你就知道当妈妈是啥感觉了。”我可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讨厌她,讨厌她为啥在我肚子里生根发芽。我还这么小,她就让我当了母亲,就让我干那种妇女干的事。我要把她丢给老太太,随便老太太咋折腾她。晚上她饿了,我也不想喂奶,除非涨得实在受不了。她哭的时候,我心里烦躁,伸手就朝她屁股打一巴掌。龅牙男倒是挺心疼,半夜经常起来哄她。那个时候没有尿布,老太太就用沙土,用筛子筛过,再把沙土用锅炒一炒,然后用布缝起来。这样小孩晚上睡觉尿尿,也不会把床尿湿。

肚子没了负担,我就一门心思想着逃跑,时刻准备着。煎熬的日子在平淡和痛苦中一天天过去,我却始终没找到逃跑的机会,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孩子也一天天长大,可我对她还是爱不起来。她己经开始呀呀学语了,她喊出的第一声妈妈,在我听来就像一种嘲讽,是我甩不掉的噩梦。她的一切,似乎都跟我没关系,我甚至会因为她晚上哭闹,狠狠打她的屁股。

为了逃跑,我装成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每天帮忙做饭,甚至还喊老太太妈妈,对龅牙男说话也温柔起来。我不喜欢这样,可我没办法,只能装。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这家人对我的看管渐渐放松了,我能独自出门在村上溜达,也能去邻居家串门。这种久违的自由,让我心里又燃起了逃跑的念头。我开始偷偷留意逃跑的路线,等着合适的时机。

终于,机会来了。那晚,月光格外明亮,洒在大地上就像铺了一层银霜。龅牙男和女儿在床上睡得正香,我屏住呼吸,光着脚丫,手里拿着鞋,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又小心翼翼地穿过院子。出了院子门,我赶紧穿上鞋子,朝着早就看好的路线拼命跑。我的脚步声惊动了村里的狗,它们汪汪地叫起来,一下子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我听到村子里传来乱糟糟的人声,有人拿着手电筒西处找。我啥都不顾,拼命狂奔,摔倒了就爬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

终于,我累得不行,躲进了一片麦田。躺在麦地里,大口喘着粗气,心里满是惊恐和不安。嘈杂的声音慢慢远去,我知道,我暂时安全了。疲惫不堪的我,在恐惧和疲惫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太阳升起来,温暖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看西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一个人都没有。我饿坏了,随手抓起一把麦子,在手里搓了搓,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饱后,才感觉到脚上钻心的疼。原来,昨晚逃跑的时候,脚磨出了水泡,还被刮出了一道大口子,干涸的血迹凝固在伤口周围。但这点疼痛,跟我经历的那些比起来,又算得了啥呢?我忍着痛,站起身来,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就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吧,走到哪儿算哪儿。出来了就有希望。就这么着,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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