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雾在凌晨三点凝成实质,像一床潮湿的灰布裹住渝中区街巷。林深被反绑的双手在麻绳间摸索,指尖触到沈墨染塞来的刀片——她指甲缝里的血痕此刻正沿着他腕骨蜿蜒,在昏暗的巷灯下显出诡异的蓝色。樱花袖扣男(化名松下健二)的皮靴碾碎路边水洼,日语指令混着川剧锣鼓声传来:「先去电报局,截住共党今晚的气象预报。」
「气象预报?」沈墨染突然用标准的东京口音反问,旗袍下摆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褶皱——那是军统「夜枭小组」专用的摩斯密码。林深瞬间会意:日军正在监听重庆的气象情报,试图通过云层厚度推断轰炸机航线。他故意踉跄撞向砖墙,让袖口的枫叶刺绣擦过松下腰间的钥匙串,金属相击的脆响中,他记住了钥匙齿纹的三个缺口。
电报局楼顶的天线在雾中若隐若现。松下推搡着两人走进后巷,转角处突然飘来糖炒栗子的焦香——正是沈墨染在重庆提到的共党暗号。林深瞥见卖栗子的老汉袖口翻出的半片红星布贴,那是鄂豫皖根据地的老战士标志。沈墨染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溅在老汉竹筐上,形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分明是《新华日报》头版标题的笔画拆解。
「密码本在三楼档案室。」松下用枪托砸开侧门,霉味中混着发报机的电流声,「林科长既然熟悉延安密语,不妨帮大日本帝国破译共党今晚的十二点电报。」林深扫过墙上的值班表,发现本该在岗的报务员「陈默」今日缺勤——这个名字与他在上海见过的军统译电员重合,而那人三个月前己被判定为「通共叛徒」。
沈墨染被推到发报机前,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牡丹亭》唱段——表面是军统试探共党卧底的陷阱,实则用昆曲工尺谱暗藏嘉陵江大桥布防图坐标。林深注意到松下的瞳孔随节奏收缩,立刻明白这人不仅懂中文,更受过专业密码训练。他突然用俄语背诵《资本论》段落,故意与沈墨染的昆曲形成干扰,却在倒数第三句时转用上海话,说出了延安最新的「反监听频率」。
「够了!」松下扯断发报线,从保险柜里取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十二枚不同颜色的药片,「上个月重庆爆发的鼠疫,皇军其实掌握了血清配方。」他捏住沈墨染下巴,强行喂下枚蓝色药片,「这是解药,但副作用是...」话未说完,楼下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老汉拎着冒烟的驳壳枪冲进,竹筐里的栗子滚出,每颗都刻着微型俄文情报。
「快走!」老汉掀开地板暗格,露出通向火锅店的密道,林深这才看清他耳后月牙形的伤疤——那是长征时被弹片划伤的印记。沈墨染踉跄着跌入密道,腰间的《宋词三百首》掉出,书页间夹着的不是别的,正是松下刚才展示的血清配方照片。林深抓起药片盒,发现蓝色药片底部印着「731」字样,而红色药片上的樱花图案与松下袖扣完全一致。
火锅店后厨的蒸汽模糊了日军探照灯。沈墨染靠着灶台喘息,从发髻里取出枚银簪,簪头拧开竟是微型指南针:「布防图在密道尽头的第三块砖下,钥匙...」她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蓝色药片的副作用发作了。林深撕开她旗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梅花烙痕旁新浮现的红点,那是中统最新的「毒誓印记」,但凡泄露机密就会毒发。
「别管我...」她将指南针塞进他掌心,簪尖在他手背上刻出「山」字——这是延安谍报网「山城组」的紧急集合暗号。密道外传来松下的狞笑:「林深,你以为拿到布防图就赢了?今晚十二点的电报,其实是给『蝴蝶』的绝杀令!」林深撞开密道出口的瞬间,漫天大雾中亮起数十盏孔明灯,每盏灯上的「福」字都缺了左上角——那是军统「诛心行动」的杀人信号。
他低头看向指南针,发现指针竟逆向旋转,指向火锅店正中央的石柱。抠开表面浮灰,露出里面刻着的双鹤图——正是三年前他在上海法租界见过的地下党交通站标志。当鹤眼位置的暗格弹出时,林深浑身血液凝固:里面躺着的不是布防图,而是沈墨染的军统档案,照片上的她戴着与松下 identical 的樱花袖扣,入职时间赫然是1937年南京沦陷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