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厉走到鹿溪跟前,停住脚步。
他垂眸看着她攥得发白的指尖,眉头蹙了蹙,伸手轻轻将她紧扣云雀衣角的手指掰开,转而将自己的掌心覆上去。
鹿溪瞬间感受到拓厉掌心传来的温热,身子猛地一僵。
“吓到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飞一只受了惊的鸟。
鹿溪迟疑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纤细的指尖在他掌心里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别怕,己经解决了!”说话间,拓厉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掀开鹿溪脸上的丝巾。
阳光轰然倾泻而下,鹿溪的双眸被刺得微微发涩,睫毛下意识地颤动,却在抬眼的刹那,撞进拓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寒潭般深邃,却又在望向她时泛起细碎的涟漪。
待她看到拓厉黑色衬衫上斑驳的血渍时,呼吸猛地一滞。
“拓厉,” 鹿溪的声音发颤,指尖悬在他胸前斑驳的血渍上方,“你又受伤了……”
拓厉看到鹿溪一脸紧张担忧的模样,唇角扬起一抹愉悦的笑意,“这不是我的血,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
鹿溪忽地回想起方才庄园内传来的那声凄厉惨叫,喉咙不由得一阵发紧,脸上闪过一丝惊惶。
拓厉的目光落在她依旧泛白的指节上,喉结微动,忽然弯腰将她的手举到唇边,在众人的目光中,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
那动作,与其说是在吻一个人,倒像是在安抚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温热的唇擦过她的皮肤,鹿溪瞬间一愣,大脑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刹那间炸开一片空白。
他…… 他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满心的恐惧,忽地消散,全部化为一抹红晕,悄然爬上鹿溪的脸颊。
她下意识地将手抽出,拓厉却将她的手攥得更紧,指腹轻轻着她掌心,带着慰藉的力度。
达格看到这一幕,瞳孔瞪得铜铃一般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们的老大,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
搁在以前,就算打死他,他都绝对不会相信。
阿金武米脸上同样露出几丝错愕的神情,这和刚刚那个在血泊中冷酷剜眼的拓厉判若两人。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维德先生,维德太太。” 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两个调,“这里太阳又大又晒,要不咱们进屋详谈?屋里凉快,也更安静些,咱们也可以心平气和地商讨一下军火交易的细节。”
阿金武米脸上堆着一抹笑,眼神在拓厉和鹿溪之间小心翼翼地游移着。
鹿溪听到 “维德太太” 这个称呼,不禁愣了愣神,刚想下意识地开口否认。
却见拓厉朝着她微微眯起眼眸,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仿佛在警告她不许反驳。
鹿溪到嘴边的否认之词,就这么被那抹警告的眼神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拓厉这才满意地轻轻勾了勾唇,转头朝着阿金武米说道:“也好!”
话落,不等鹿溪反应,拓厉便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在云雀和达格的贴身护卫下,跟着阿金武米朝着屋内走去。
一行人走进屋内,会客厅布置得奢华而充满地域特色,乌木雕刻的立柱间悬着鎏金吊灯,墙壁上装饰着部落图腾织锦,旁边几幅油画描绘着草原狩猎场景。
角落的青铜兽首香炉飘来乳香的气息。
几个女佣身着印花长袍,端着托盘上前,盘中盛着典型的西非贵族宴客菜式。
非洲小米粥,烤羚羊排,酸饼,芒果酱等。
拓厉微微低头,目光随意地瞥了眼盘中的烤羚羊排,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渍清晰可见。
他不着痕迹地抬眼看了下鹿溪,只见鹿溪正盯着盘中还带着血渍的烤羚羊排,微微皱眉,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不适的神情。
“维德先生,这是我们当地的特色美食,特意为您精心准备的........” 阿金武米满脸挂笑,刚要开口介绍,却被拓厉轻轻抬手打断。
“我爱人肠胃娇弱,吃不了生食。”
说着,他转头对女佣吩咐:“请将主菜回炉,全熟,少盐。”
阿金武米见此连忙赔着笑道,“是我考虑不周,维德太太受惊了。”
话落,他抬手示意女佣们撤盘。
女佣们连忙低头收拾托盘,长袍在脚踝处沙沙作响。
鹿溪听到拓厉如此自然地称她为爱人,不禁又愣了愣神,眼神中涌出几丝难言的神色。
阿金武米察言观色,见气氛稍缓,脸上立刻堆满更加殷勤的笑容,朝拓厉说道:“维德先生,咱们这军火交易的事儿,诸多细节还需仔细商讨,书房较为安静私密,您看是否方便移步书房详谈?”
说着,他谨慎地看向鹿溪,似乎生怕这举动会惹得拓厉不悦。“维德太太,您若是觉得无聊,客厅这边有不少我们当地精致的摆件,您可以随意看看,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吩咐女佣。”
拓厉垂眸盯着鹿溪发顶,指腹在她手背轻轻两下,最终松开了紧牵着她的手:“云雀留下,你们跟我来。”
他扫了眼达格和科恩,抬脚前又低头嘱咐鹿溪,“乖乖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鹿溪望着拓厉转身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书房的门缓缓合上,云雀的身影静立在角落,眼神警惕着观察着周围。
会客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鹿溪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道女佣将重新烤得全熟的羚羊排端来,己完全冷却,鹿溪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椰奶。
可拓厉他们还是没有出来。
那幅非洲古典画,笔触细腻且富有张力,描绘的草原狩猎场景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画布上跃动。
画中,身着传统服饰的猎手们骑着矫健的骏马,手持长矛,眼神坚定地追逐着西散奔逃的羚羊。
鹿溪作为文物修复师,一眼便看出这幅画的不凡。
从颜料的质地和色彩的氧化程度,她推测这画应有些年头,说不定是出自某位非洲古代大师之手。
她起身,缓缓走近那幅画,想要更仔细地观察。
鹿溪的指尖即将触到画布时,书房门突然敞开。
拓厉脸上带着几分冷冽的惬意,指间夹着的雪茄明灭不定,而阿金武米却垂着头,蜡染长袍下的脊背洇着大片汗渍,显然方才的谈判并不轻松。
“怎么,喜欢这幅画。”拓厉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揶揄,朝着鹿溪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