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第二天太阳晒屁股的时候,宁烨终于从床上爬起来。
梳洗完,用过早膳,便去找宁不语想和他出去玩儿。
去的时候伺候的小斯说老爷一早出去了。
大清早的出去,是有什么急事吗?
可昨晚说了许多,独独没有说来京城干什么。
在宁烨的印象中,宁不语很少离开宁家寨,这次到京城来,定有什么事。
宁烨想着是去找他,还是自己出去玩?
就见宁不语从外边回来了。
宁烨问他:
“爹您刚才去哪儿了?这次来京城要做什么?”
宁不语刚刚是去解决昨日媒婆的事儿了。
“昨日让陈西送她们去见官,那些媒婆要逃,就不小心跌到山崖下去了。”
“陈西去官府说了情况,我今日作为证人去向府尹大人说明情况。”
宁不语目光坦荡,上午的暖阳照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金光,慈祥得像悲天悯人的圣人。
宁烨眼神古怪,前前后后将宁不语打量了一遍。
然后“噗嗤”笑了。
用“圣人”形容土匪,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不合适。
宁不语低垂着眉眼,面上依旧笑呵呵的。
“至于来京城干什么?”
“你爹我一把年纪了,来京城无非就是看看儿女,享一下天伦之乐。”
“对了,你来找爹,可是一个时辰不见爹如隔三秋。”
宁不语说着,竟然唱了出来。
宁烨想到他之前登台给她娘唱戏的黏腻模样,身上首起鸡皮疙瘩。
宁烨赶忙摇了摇头,说想去坐船游湖。
但离午时也就个把时辰,这个时候去太热了。
“我想去坐船游湖,但咱们傍晚再去,现在去斗蛐蛐怎么样?”
宁不语想了一会儿,建议道:
“咱们去碧波湖,那风景好。热得话可以先去看看你弟弟,凉快的时候再去坐船游湖,怎么样?”
宁烨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提到了沈惟寻。
而且她爹现在还没和她弟和解呢?
这突然见面,也不合适呀?
宁烨想说不用,宁不语己经雷厉风行将她推出门外,换衣服去了。
衣服是没换,倒是身上背了一个包袱,说等会儿给她一个惊喜。
然后宁不语带着他出门了。
陈西赶车,父女两坐在车上聊天。
他们去的是京城有名的碧波湖,据说是一位朝中官员为家中老母建的。
宁烨一边听宁不语介绍一边感慨,他爹何时懂得这般多?
她睁大眼睛,端详面前的人:
“爹,您优秀得让我陌生。”
宁不语不好意思咳了几声,实在难为情。
“以前满心满眼都在你娘身上,哪还顾得上向你们小辈显摆一下你爹我是多么的秀外慧中、才情双绝。”
宁烨好不容易对他改观的印象又回来了,嫌弃得撇撇嘴,抓起车上的果脯吃。
宁不语振振有词:
“哎哎哎~,不是爹好色,只是花开得那般好,若不看上几眼倒显得你爹我不解风情。”
宁烨仰起头丢了个果脯进嘴里,边嚼边点头。
宁不语本就少得可怜的名声得以挽回,给她倒了杯水。
“爹,还有多久。”
“还有好一会儿呢。你眯会儿,到了爹叫你。”
马车很大,里边该有的都有。
宁烨靠着软榻,闭上了眼。
等睁开眼的时候,宁不语不见了,只陈西在车外候着。
她掀开帘子看向外边,看到一个又大又碧绿的湖。
目光西处逡巡,湖边上有一座圆拱石桥,桥上写着“碧波湖”。
既然到了,怎么不叫她,她爹又去哪儿了?
宁烨下了车,就见一个面色粗糙,身穿深灰色衣裳的男人。
男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身后是一座朱红府邸,牌匾写着两个鎏金大字——周府。
男人深深望了一眼周府,就要离开。
宁不语说带她来见沈惟寻。
教导沈惟寻的太傅姓周,莫非这就是周太傅的府邸,而沈惟寻正好在这儿受教?
宁烨又瞥了男人一眼。
可能是常年劳作的缘故,他肩膀前倾,面上透着一股疲倦,整个人显得很沧桑。
宁烨问陈西:
“我爹哪儿去了?”
陈西:“老爷办事了,说回来再告诉您。让我在此等您醒,醒了之后带您去见五皇子。”
宁烨想了想,只能这样了。
向周府走去的时候刚刚那个男人从她身旁路过。
宁烨看了看,她不认识这个人,但总感觉很熟悉。
她拦住他:
“有没有看到一个穿黑色衣裳的男子,身量高,长得不胖不瘦,年纪三十五左右,皮肤比一般男子白些。”
那男人忽然剧烈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陈西向周府的人递宁类的拜帖,回来时看到宁烨守在那个灰衣男子身边。
他道:“小姐,可以进去了。”
宁烨知道她爹今天有古怪。
让她去见沈惟寻,是要支开她去做什么。
“你替我去吧,把车上那些东西带去,都给五皇子。”
宁烨目光一首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见宁烨还没走,疲惫一笑:
“小人因常年劳作,身子骨不好,经常咳嗽,一咳起来就停不下来,还请姑娘不要见怪。姑娘刚刚说是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此人声音粗厚,因着身子不好说得话都是往上浮的,明显底气不足,讲得话不像是官话,倒像是蜀地那边的方言。
宁烨将话重复一遍,男人指了指自己:
“我就是。”
宁烨:“……”
这就是您给我的惊喜?
就那么一会儿,爹你要搞哪样呀!
人家游船都是穿得英俊潇洒的,爹您非要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总不能是怕她叫他向沈惟寻负荆请罪,故意搞成这样吧?
宁烨眨了眨眼,把目光移向远处的湖心。
宁不语:“爹有事,晚些再来找你,你先玩着,保护好自己。”
说着就要离开,宁烨扯住他的袖子:
“你为什么装扮成这样?你来京城想干什么?别想瞒我,不说清楚别想离开!”
宁不语见她态度坚硬,只得道:
“爹怕遇到熟人才这样。再者你爹年轻时名冠京城,长得又英俊潇洒,要是招蜂引蝶你娘回来得锤死我。”
宁烨白眼都翻上天去了。
“呵呵呵。”
宁不语见她不信,只能坦白:
“好吧,还有另一个原因,你爹我常年不出门,是因为十五年前我接到密信要我在西南屯兵,这未得到指令就回京,明显就是杀头之罪,当然得乔装打扮一下。”
“我家人在那人手上,十多年未归,我来京城,来看看他们是否安全,是否健在。”
宁烨见他继续睁眼说瞎话,心想他不去说书可惜了:
“我有个朋友,他……”
她想说他爹和王岳编故事的能力一样突出。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不语截胡了:
“无中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