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烨这边散席了,宁乾那边刚进行到一半,人多宁乾也喝得多。
他端着酒盏,先是敬众人,又去单独去敬官家子弟,再单独去敬生意上的各路大佬。
一位做私盐生意的老熟人悄咪咪说:
“宁老板,我听到风声,听说你即将当官盐总管了,恭喜恭喜呀!”
宁乾笑着又敬了他一盏酒,同样小声道:
“以后还请贺老板多多关照。”
贺老板圆滚滚的脸庞笑得一颤一颤的:
“您和太子殿下关系匪浅,该请您多多照拂一下我才是。”
宁乾看着他佯装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似乎才恍然大悟,跟贺老板一同大笑:
“一定一定。”
宁乾这边喝得畅快,宁类那边确实有些拘谨了。
琼林宴是在琼林苑举行的,来的都是留京的亲王、诸位王爷皇子、朝中众臣,还有诸位进士。
圣上讲完话,让诸位学子不要拘谨,再就是大手一挥,接着奏乐接着舞。
作为新科状元,很多很多朝中的新贵都来向宁类敬酒,宁类也一一回敬。
朝中重臣保持中立,再者宁类虽是状元,但现下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且再看看他的造化吧。
几位重臣向皇上敬酒,又向太子殿下敬酒。
向太子殿下敬酒后,几位大臣的目光落到了天子右下手端坐的端王身上。
他们前前后后举杯,同敬端王殿下。
沈明朝举杯同样敬他们。
对面的沈怀聿见状,拿着酒壶酒盏过去敬沈明朝:
“二弟贵人事多,往年都未出席琼林宴,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和沈明朝碰杯后一饮而尽,调侃道:
“总不会是最近比较闲吧?”
沈怀聿笑了,几位大臣也跟着赔笑。
一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沈度看着台下这些意气风发的青年人,又看了看诸位王爷大臣,最后目光落在沈怀聿身上,眼中笑意更甚:
“太子,怎么能这样调侃老二?”
看似教训,实则处处透露着对沈怀聿的包容和宠溺。
沈怀聿倒了一杯,敬沈度:
“父皇教训得是,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做得不对。只是二弟向来比我这个太子还忙,我想和他亲近都抓不到他人。但我作为大老大,作为大哥,合该为父分忧,体贴弟弟才是。向父皇,向诸位兄弟赔罪。”
沈度满意极了,端起酒盏。
太子党这边的大臣都微垂着头,在沈度喝酒的时候不约而同略微抬目,看到沈度喝了一大口酒,纷纷都去敬沈怀聿。
圣上身子骨硬朗,但酒量不好,一般宴会也就是举举杯,意思一下就行。
太子殿下到底是不一样啊。
他们都清楚。
这沈明朝虽是现任皇后的嫡子,但终究抵不住对先皇后的深情,对太子殿下的舐犊情深。
前几天还为圣上到底中意太子和端王和几位同僚动口动手动脚,如今看来真是不应该。
几位重臣敬完酒,各自回了座位。
沈怀聿侧站在沈明朝边上,向诸位进士敬酒:
“诸位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实在是德才突出,本宫敬诸位一杯,祝诸位能够在自己的职位上大展拳脚,为国为民。”
众进士举杯同敬。
进完诸位进士,沈怀聿走到宁类座位处,单独敬他:
“宁状元看着身子孱弱,不知本宫再敬一杯,可受得住?”
沈怀聿似笑非笑,“砰”得一声碰了他的酒盏。
宁类端起桌上的酒盏,也回笑:
“多谢殿下关心,臣的身子比以往强健了些许。”
话罢一饮而尽。
刚刚观望的大臣一见沈怀聿敬宁类,都争先恐后地敬宁类。
沈怀聿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饶有兴致地觑他的红色衣袍。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心中很是得意。
如果宁乾向他求助,他就把这群势利的老头子挡回去。
不然,他也很想欣赏一下醉酒的状元郎是否和平时一样冷冰冰的。
沈怀聿在朝中得势,但看好沈明朝的人也不少,也有很多大臣去敬他。
沈度将台下一切尽收眼底,让沈怀聿替他招待众位臣子,回御坤宫去了。
圣上一走,所有人都活络起来。
宁类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
沈怀聿看他是个“书呆子”,想刁难他,看他手足无措地向他求饶。
但做官是他选的,他可太乐意向这些人结交了。
那边沈明朝拒绝了大臣的敬酒,大臣们各自喝酒听曲看美人去了。
沈明朝喝得也比较多,他的酒量似乎不好,走路一晃一晃的。
沈怀聿见状,让伺候的太监送他回府,他摆了摆手,说“本王没醉,本王没醉”。
他像在风中摆动的野草,在侍者的搀扶下才找到了根,可算能平稳地行走了。
走前看了宁类一眼。
宁类默默接过他的眼神,又喝了两杯后,托词要去如厕就出去了。
沈怀聿将二人的默契尽收眼底,死死握着空酒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跳舞。
宫廷豢养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很出彩,往日宴会他喜欢喝着小酒赏舞,但今晚他心中不静。
沈怀聿示意身边的公公给他倒酒,对公公吩咐几句,公公倒完酒就出去了。
心情好了,看着们优美的舞姿,玲珑有致的身材,沈怀聿拍手大喊“赏”。
——
沈明朝出了琼林宴后,和侍者拉开距离:
“不必送了,回宴席去伺候吧。”
侍者接到的吩咐是送沈明朝回府,但见他这般清醒便知这位端王爷是在装醉,行了礼就告退了。
每月初,天上的明月微弱细小,看起来孤寂又单薄。
地上的人心情却格外不错,静静等在宴席的必出口。
宁类身子孱弱,人瘦瘦的,但酒量很顶,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
沈明朝见他,挥了挥手,他脚步更快。
琼林苑后苑种了很多杏树,杏花谢幕,尖尖小小的杏在绿叶的托举下盈盈立在枝头,只是天色偏暗,只看得见茂密的枝叶。
向身后看了一眼,西个暗卫隐身在他们周围,沈明朝这才带着宁类沿着杏林朝里走去。
“这杏林是先皇种的,这‘杏’同‘幸’,先皇在琼林苑种下一片杏,希望大晟有幸能得为国为民的良臣,良臣得遇明主。”
宁乾:“殿下说得是。”
沈明朝:“我这点学问不过是在宁大状元卖弄一二,宁大状元可不要笑话本王才好。”
宁乾:“臣不敢。”
“什么君君臣臣的,这里没有旁人,后边又有我的人跟着,不必这般客气。”
宁乾不懂拳脚,但知沈明朝是有本事的人,听他这样说也就安下心来。
“臣听闻圣上一向宠爱太子殿下,今日一见传闻不假。圣上对殿下倒是冷冷淡淡,很是不亲近。”
二人踩在石板路上,“嗒哒嗒哒”的脚步声响起。
天上繁星点点,他们朝杏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