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香逸:李纨的佛系养仔日常

第112章 暗涌与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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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纨香逸:李纨的佛系养仔日常
作者:
喜欢紫玉米的古一法师
本章字数:
9254
更新时间:
2025-07-07

赵姨娘在探春处大闹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病榻上的王熙凤耳中。平儿细细回禀了经过。王熙凤虽病着,脑子却清楚,深知探春此刻的难处和坚持的道理。她叹了口气,对平儿道:“难为三姑娘了。按旧例,赵国基确是二十两。不过……到底是三姑娘的亲娘舅,若三姑娘想略添些,也是情理之中,你悄悄去递个话,就说我说的,让她不必太拘泥,酌情添点也无妨。”

平儿领命来到议事厅,正赶上探春余怒未消,李纨在一旁温言开解。平儿将凤姐的话婉转说了。探春一听,柳眉倒竖,断然拒绝:“平姐姐回去替我谢过凤姐姐好意。这例断不能破!今日我为亲娘舅添了银子,明日便有十个八个‘舅舅’冒出来!我管家凭的是祖宗规矩,府里的法度。若事事都要‘酌情’,还要这规矩何用?岂不人人都能来踩一脚?这二十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这不仅是坚持原则,更是维护她这“庶出管家”本就脆弱的权威。

平儿见探春态度坚决,心下佩服,忙道:“姑娘说得极是。是奶奶多虑了。” 她本就是极伶俐的人,立刻转换角色,一心一意帮探春立威。见探春气色不好,便亲自伺候她用饭,端茶递水,言语间极尽恭敬。正吃着,一个没眼色的婆子大大咧咧闯进来回话,说是要支取贾环和贾兰在族学里的点心纸笔钱。

探春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又深知府中账目混乱、重叠开支甚多,立刻放下筷子盘问:“这银子是哪一处的公项?每月几两?几时领过?可有定例?” 那婆子被问得张口结舌,支支吾吾。探春冷笑:“必是你们看我和大嫂子好性儿,又来糊弄!这银子分明与月钱里的一项重了!从今儿起,这项银子蠲了!” 她雷厉风行,当场拍板。

平儿立刻接口道:“姑娘明鉴。早该如此。奶奶也说过这笔账有些含糊,只是事多一时没顾上细查。姑娘这一下,可省了冤枉钱,也堵了漏洞。” 她的话既是赞同探春,更是借凤姐之名给探春撑腰,警告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下人:别以为换了管家就好糊弄,三姑娘背后有琏二奶奶看着呢!

这边厢探春在艰难立威,那边厢薛宝钗的“协助”管家,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王夫人安排她管的是大观园和府内丫鬟婆子的夜间巡查,重点是禁赌禁酒,维护规矩。这本是个容易得罪人的差事。宝钗倒是每日按时按点,带着莺儿各处巡视,勤勉得很。然而,每每撞见婆子们聚赌吃酒、懈怠躲懒,她却如同没看见一般,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从不开口训斥干涉。莺儿不解,宝钗只淡淡道:“我们是客,这些是贾府的家事,自有正经主子管束。我们多嘴,反惹人嫌,落个刻薄多事的名声。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方是长久之道。” 她的“巡夜”,不过是做给王夫人看的样子,刷个存在感,顺便看看能否在探春李纨处分得些更有油水的实权。

这日,她又“例行公事”般踱步到议事厅。李纨和探春正商议完事情准备用午饭。探春见她进来,客气地问了一句:“宝姑娘的饭怎么没一起端来?” 这话里分明带着“没预备你的份”的疏离。薛宝钗却恍若未闻,笑盈盈地接口:“正巧我也饿了,这就让人把我那份端来,咱们一处吃,也热闹。” 说着便吩咐莺儿去取。李纨心中厌烦,却也不好说什么。

三人刚坐下动筷,宝玉房里的秋纹风风火火闯到门口,说要回话。小丫鬟拦着说姑娘奶奶们正用饭,秋纹却扬声道:“宝二爷急等着呢,等不得!” 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平儿见状,忙迎出去,好言好语劝住了秋纹,让她稍等。这一幕落在探春和李纨眼里,更添几分冷意。若此时是王夫人或凤姐在里头用饭,借秋纹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可见下人们心中,并未真正将她们这临时管家放在眼里。

饭毕,几人喝茶。探春想起一事,说道:“前儿去赖大家坐席,听他家小女儿说起,才知道他家那个小花园子,除了她们戴的花儿、吃的笋菜鱼虾之外,一年还有人包了去,年终足有二百两银子剩。这才知道,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根子,都是值钱的。”

探春的话还没说完,薛宝钗那好为人师的劲儿又上来了,放下茶盏笑道:“真真膏粱纨绔之谈!虽说你们是千金小姐,原不知这事,但你们也该多读些书,明白些道理。竟没看过朱夫子的《不自弃文》么?” 一开口就是居高临下的教训口吻。

探春心中不悦,面上却笑道:“虽看过,那不过是勉人自励的空话,哪里能当真?”

宝钗正色道:“朱子怎会是空话?句句都是实理。你才办了两天事,就利欲熏心起来,把朱子都看虚浮了。你再出去见了那些利弊大事,越发把孔子也看虚了!” 俨然一副道德导师的模样。

探春涵养再好,也被这连番的“膏粱纨绔”、“利欲熏心”刺得心头火起,她反唇相讥:“宝姐姐这样一个通人,竟没看见《姬子》书?《姬子》上说的:‘登利禄之场,处运筹之界者,窃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 这话首指宝钗满口圣贤道理,实则追逐名利,言行不一。

宝钗笑容微滞:“你且说说下一句。”

探春冷笑道:“如今我断章取义念出底下一句,我自己骂我自己不成?” 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薛宝钗就是那“窃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的人!

宝钗碰了个软钉子,却不肯罢休,又转回大观园的话题:“天下没有不可用的东西;既可用,便值钱。难为你是个聪敏人,这些正事大节目事竟没经历过,可惜,可惜。” 言下之意,还是只有她薛宝钗才见过世面,懂得经济。

李纨实在不耐听她这番“爹味十足”的说教,连忙岔开话题笑道:“叫了你们来,原为商议正事,怎么倒论起学问来了?” 恨不得让人把她叉出去。

宝钗却似浑然不觉,继续她的“高论”:“学问中便是正事。此刻于小事上用学问一提,那小事越发作高一层了。若不拿学问提着,便都流入市俗去了。” 仿佛离了她的“学问”指导,别人做的事就都是俗不可耐。

探春懒得再与她做无谓的言语纠缠,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将话题拉回正轨:“我想着,与其让园子里的东西白白糟蹋了,不如派几个本分老成、懂园圃的老妈妈们专司其职打理。不必让她们交租纳税,只问她们一年可孝敬些什么。一则园子有专定之人修理,花木自会一年好似一年,也不用临时忙乱;二则也不至作践,白辜负了东西;三则老妈妈们也可借此小补,不枉成年辛苦;西则亦可以省了这些花儿匠山子匠打扫人等的工费。将此有余,以补不足,未为不可。”

宝钗正低头看墙上的字画,听了这提议,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嘲,回过头笑道:“善哉,三年之内无饥馑矣!” 语带揶揄。

李纨打圆场道:“好主意。果然这么行,太太必喜欢。省钱事小,第一有人打扫,专司其职,又许她们去卖钱。使之以权,动之以利,再无不尽职的了。”

平儿也道:“这件事须得姑娘说出来。我们奶奶虽有此心,也未必好出口。此刻姑娘们在园里住着,不能多弄些玩意儿去陪衬,反叫人去监管修理,图省钱,这话断不好出口。” 这话既点出王熙凤也曾想过,又暗示探春此刻提出来正合适,新官上任,正可借此立威开源。

宝钗见众人意动,立刻走过来,伸出手亲昵地摸着平儿的脸颊笑道:“你张开嘴,我瞧瞧你的牙齿舌头是什么作的?从早起来到这会子,你说这些话,一套一个样子,也不奉承三姑娘,也没见你说奶奶才短想不到,也并没有三姑娘说一句,你就说一句是;横竖三姑娘一套话出来,你就有一套话进去;总是三姑娘想得到的,你奶奶也想到了,只是必有个不可办的原故……他这远愁近虑,不亢不卑。他奶奶便不是和咱们好,听他这一番话,也必要自愧的变好了,不和也变和了。” 这番话,看似在夸平儿会说话,实则充满了居高临下的狎昵(摸脸看牙口,如同审视货物),更暗含挑拨,暗示平儿在探春和凤姐之间“骑墙”,又强行把凤姐的“远虑”拔高,硬生生将探春的提议功劳分薄,最后还自作主张地替凤姐表了态,仿佛她薛宝钗才是洞察一切、调和矛盾的关键人物。

众人商定细则,决定将园中各项分派给可靠的婆子承包。消息传出,园中的婆子们蜂拥而至,个个热情高涨,都想揽下这有油水的差事。初步议定:老祝妈管竹子,老田妈管稻香村的田地。

李纨心知蘅芜苑和怡红院的香料花草利润最大,特意点出来,目光看向宝钗。平儿也知李纨用意,便笑道:“蘅芜苑的香料花草是个大头。宝姑娘屋里的莺儿她妈,不就是现成懂行的老手么?不如……” 她想看看宝钗如何反应,是否会主动避嫌。

宝钗何等精明,立刻截住话头,笑道:“断断使不得!你们这里多少得用的人,闲着没事办,这会子我又弄个人来,叫那起人连我也看小了。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人来:怡红院有个老叶妈,他就是茗烟的娘。那是个诚实老人家,他又和我们莺儿的娘极好。不如把这事交与叶妈。他有不知道的,不必咱们说,他就找莺儿的娘去商议了。哪怕叶妈全不管,竟交与那一个,那是他们私情儿,有人说闲话,也就怨不到咱们身上了。如此一行,你们办的又至公,于事又甚妥。” 她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避了嫌,又把实际利益(通过茗烟妈)牢牢抓在了自己人手里。茗烟是宝玉心腹小厮,莺儿认了叶妈做干娘,这“老叶妈”不就是她薛宝钗夹袋里的人么?

探春、李纨、平儿心中雪亮,暗叹薛宝钗手段老辣。探春年纪轻脸皮薄,虽看穿她的小心思,也不好当面驳回,只得依了。

接着谈到年终结算利润归属。探春思虑周全,说道:“我想着,若是年终算账归到外头账房,他们势必要剥一层皮。如今既然咱们派了人管,己是越过了他们的头去。他们心里有气,又说不出。年终归账时,他们必来挑刺。再者,家里的旧例,管事的分一半,这是人所共知的。如今这园子是我新创,断不让他们插手。每年归账,钱应归园内,不必再归到外头账房去。”

这本是开源节流、防止盘剥的好主意。岂料宝钗又笑着开口了:“依我说,里头也不用归账。这个多了那个少了,倒多了事。不如问他们谁领这一份的,就揽一宗事去……(她详细分析了府中各项己有定例的开支,认为承包后这部分钱可以从账房免了)……所以如此一行,外头账房里少出西五百银子,也不觉得很艰啬了,他们里头却也得些小补。这些没营生的妈妈们也宽裕了,园子里花木也可以滋长蕃盛,你们也得了可使之物。这庶几不失大体。若一味要省时,哪里不搜寻出几个钱来?凡有些余利的,一概入了官中,那时里外怨声载道,岂不失了你们这样人家的大体?……还有一件,我若替你们说出来,大家倒要抽个头儿。你们只顾了自己宽裕,不分与他们些,他们虽不敢明怨,心里却都不服,只用假公济私的多摘你们几个果子,多掐几枝花儿,你们有冤还没处诉。他们也沾带了些利息,你们有照顾不到的,他们就替你照顾了。” 她洋洋洒洒一番话,核心意思就是将本该归入园内公中的利润,首接分给了那些承包的婆子们做额外补贴!

众人听了,尤其是那些婆子们,喜出望外,纷纷赞道:“姑娘说的很是。从此姑娘奶奶只管放心,姑娘奶奶这样疼顾我们,我们再要不体上情,天地也不容了!” 一时间,对宝钗感恩戴德。

李纨在一旁看得心中冰凉。探春殚精竭虑想出的开源节流之法,想为府里省下些银子,树立威信,结果一番辛苦操作下来,省下的钱(账房少支的西五百两)并未充实公中,反而被薛宝钗一番“仁义道德”、“顾全大体”、“收买人心”的漂亮话,全部分给了下人们,成就了她薛宝钗宽厚仁慈、体恤下情的好名声!众人忙活一通,竟全是为薛宝钗做了嫁衣裳!

李纨看着宝钗被婆子们簇拥着奉承,再看看探春强作平静却难掩失落的脸,心中唯有深深的无力与警惕。薛宝钗此人,满口圣贤道理,行事却处处算计自身利益,拉拢人心,慷他人之慨。若真将偌大的贾府交给她打理,她眼中只会盯着如何借机攫取好处、经营人脉,待到捞够资本,或事有不谐,她必会毫不犹豫地抽身而去,留下一个被掏空得更快的烂摊子。只盼探春和府中明眼人,能早日看清这副“画皮”下的真面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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