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灵院。
十一月的风格外凛冽。
江北进入十月就会开始慢慢降温,十二月时每年都会下雪。
这会正是寒风吹得最烈的时候。
苏向寒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秋千。
佣人递上了一张亚麻色绒毯,免得着凉了。
她就这样看着院墙上空空如也的凌霄花藤蔓。
过了凌霄花的季节了。
宁昭野打开书房窗户,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苏向寒,背影小小一只。
他最近忙于工作,总统大选在即,常常忙到深夜才睡下。
她还没醒又起床了。
“上来。”
苏向寒听到声音,转头到处找声音的来源。
一抬头就看见倚在窗边的宁昭野。
她点点头,走上了实木楼梯。
她很少来书房,一进去就感觉到冷意,一看窗户还开着,她缩了缩脖子。
“你找我?”她问。
“你看一下桌上的文件。”
他指了指桌上,随手关上窗户也走了过去。
苏向寒翻了翻文件。
是A国各大财团的调查资料,和上一次总统大选的投票。
她有些疑惑地抬头问道:“你怎么好端端的给我看这个?”
他一向不喜欢和她讲工作的事,今天这么突然。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苏向寒仔细阅读着每一个数据,看着上面的统计数据。
“A国小财团的经济加起来数目不及一家大财团的一半。”她试着说道。
“那你有看到,大财团有哪些家族?”他点了点桌上另一份资料。
“大财团一共七家,江南江北各占三家,还有宁氏独大,江北分别是裴、孟、苏家,江南分别是贺、虞、代家,你想说什么?”
无端让她看这些。
“如果他们并势,宁家不可能独大,是有人不愿意分一杯羹。”
所以才会有江南江北各自分开。
苏向寒隐约听出来什么,她问道:“你是想说,孟殊因牵扯到整个孟家。”
找她来,无非就是为了这个。
毕竟,孟殊因还在宁家扣着。
“不是孟殊因牵扯孟家,是孟殊因牵扯整个江北财阀,总统大选很快开始,孟家抛出诱饵想借孟殊因的死挑起合谋。”
宁家在A国独大,和总统府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无非就是逼现在的总统退出大选,顺便推掉宁家,一举两得。
“你是说,放了孟殊因?”
她猜到了。
宁昭野点点头,环抱双手,歪头靠在屏风旁。
“是的,等过了大选,再去收拾他们。”多事之秋,不宜生出事端。
“我觉得你大选之后,可能己经来不及了,孟家可能己经召开了财阀会,早就想好对策了。”
孟殊因都抛出来了,不可能是个空响炮。
他想了想回道:“那就只能先扣着她,只要保证孟殊因不死,就不会被挑起事端。”无非就是多给口饭吃。
苏向寒摇摇头,“不行,你放在地窖里肯定不行,她要是誓死要为了孟家,在你的地窖里自杀,那可就麻烦了。”
苏向寒刚说完。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宁昭野打开门,是陆修凌站在门口。
他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先生,孟殊因跑了。”
苏向寒回头,疑惑地看向宁昭野。
“行,我知道了。”
他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从宁家跑了?”苏向寒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点点头,思索着什么。
“宁家到处都是眼睛,而且东都庄园不是一般的大,如果不是我们自己人,那就是鬼。”苏向寒说道。
只有宁家的人,才能将孟殊因带出去。
她有一次看向宁昭野,“看来,你们宁家漏的挺厉害。”
“跑了就跑了,放在手里也是个烫手山芋。”
苏向寒不这么认为。
“宁家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她看着桌上的文件,陷入沉思。
她抬头道:“我要回宁家。”
……
十一月的天,一到了傍晚,就能飘下一点细雪,第二天早上又融化。
主楼客厅里,苏向寒坐在长桌主位。
宁家大大小小都聚集在客厅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赫理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苏向寒,你闯的祸还不够吗?你和孟殊因的事传的到处都是,还嫌不够丢人吗?”
坐在一旁的宁赫琰说道。
苏向寒手里着一只钢笔,默默不语地坐在主位上。
“你可知道那是孟家,那不是普通的财阀,你害的明虞受伤,现在又要整个宁家给你料理这件事,孟殊因怎么处理都不合适。”宁赫理说道。
“不用处理孟殊因了。”
“怎么?难道让她安然无恙的回去?”那他宁家真成了整个帝都的笑话。
“孟殊因被人放了,而放走她的人,就在你们之中。”她冷冷地说道。
“我不追究孟殊因是谁放走的,我只想搞清楚,你们宁家这些年到底靠什么立威的。”
否则,总统大选那天,又有多少人会跟着宁家投票呢?
“笑话,宁家如今的地位,需要你这样的人来评判?”
宁家靠的是铁手腕。
这在她来之前就己经调查过了。
她拿起桌上的一大叠资料,放在中间。
这些都是宁家在A国乃至境外做的所有军火生意,商业经济只有宁昭野的份额,其余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她说道。
明面上宁家旁支几个做的都是金融楼盘。
实际上他们哪个没有去碰国际军火,哪个手里是干净的?
财阀们清楚,这就是根本不敢和宁家正面刚的原因之一。
若真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没人能拼的过宁家。
当年左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宁赫瑾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下此狠手,绝非等闲之辈。
闻言,几人翻开桌上的资料粗略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这是不能捅上明面的东西。
苏向寒也算是撕破脸了。
宁昭野靠在门外的罗马柱下,颀长的身影被细雪打着也不惧冷。
他拿出打火机,修长的手点燃一根烟,在烟雾中听着苏向寒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怎么立威不是立,我不认为这方式有问题。”宁赫理说道。
“A国没有明令禁止枪械,宁家的脏手恐怕只有财阀之间才清楚,大选靠的是群众选票,若是被人捅出去,群众惶恐闹事,你拿什么来赢得选票?”她一双眸子低沉,紧盯着宁赫瑾。
现在的总统正是宁赫琰的养子,宁昭绥。
虽是个养子,但是他稳坐A国总统,与宁家互相制衡。
让宁昭绥在宁家的掌握之中,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不能连任,等新总统上任,修改A国律法。
将会是宁家的灭顶之灾,墙倒众人推,结局恐怕比当年的左家更惨。
“反正都己经做了,手早就不干净了。”宁赫瑾早年经历风雨,早就看淡了。
他无所谓。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很快宁家就会处于风口上。”
她来之前己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将利弊逐字逐句告诉宁赫理。
可是她现在发现,当年的左南絮为何能凭借一己之力掏空宁家内部,逼得宁赫瑾狗急跳墙,取人性命。
这样的宁家也真是悲哀至极。
她冷笑一声,起身拿起桌上的资料就走。
宁昭野刚好掐了烟。
一旁的陆修凌撑起黑伞替二人遮住风雪。
齐澜玉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这才讪讪的道:“我看啊,分明是她自己搞不定孟家,就把孟殊因放了,回来找茬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