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郡并非是为了徐清裘的安危,而是为了大罗国。
芳族擅用毒,若是借机毒杀了徐清裘,大罗国便要失去一位威名在外的皇后,护国大将军的嫡女,这是一件动摇国基的大事。
西南战事正紧急,若是此时朝政变换,内忧外患,多少百姓夹在其中,要受苦。
贺郡不愿看此事发生。
他的剑锋己然抵上了盼男的脖颈。
少女瘦削、干枯。
贺郡却没有半分不忍,下手极其利落——
“啪!”
一道鞭影飞来,狠狠地打在了贺郡的手腕上。
贺郡颤了颤,却并未松开剑。
“贺郡!”徐清裘冷声道,“你可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你如今并非将军,你是我的下属,我的剑,我的利爪,”她用鞭子卷住了贺郡的手腕,呵斥道,“你当以我为尊!怎地,君臣之义,所谓忠诚,还要我教你一遍吗!”
若是贺郡执拗,她哪怕废了贺郡一只手,让叛逆值飙升,也要保住盼男。
盼男的药是关键。
听见“忠”一字,贺郡盯着盼男的眼珠子总算动了一动,恍然间,只为“忠”一字去死的人,有了一些活人气。
他苍白的唇边溢出一丝白气。
半晌,他垂下手,半跪在地上。
“臣忤逆,请娘娘责罚。”
徐清裘松了口气。
“你的手可还好?”她问。
“无妨。”
徐清裘走上前,拉起贺郡垂下的手,推开衣料。
贺郡:“娘娘……”
手腕上被打出了一道深重的痕迹,哪怕在夜色中,因着渗出了血迹,在苍白皮肤上也清晰可见。
她打他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但也控制了力道。
“让盼男医治你。”
盼男却视若无睹地提着灯笼,面无表情道:“娘娘,可否让这条狗离我远一些再说话,您知晓,我厌恶男人。”
徐清裘:“贺郡。”
贺郡起身,一声不吭地退至徐清裘身后。
但他一首紧紧地盯着盼男。
盼男瞥见他那一双居高临下的眼,只觉又是个自诩清高、高人一等的大罗国人,嗤笑一声,道:“娘娘助我杀了那恶心的老头,我感激不尽,为您制药是我的荣幸,只是我厌恶男人,不想医治男人,还请您见谅。”
徐清裘:“……他是例外。”
她道:“时间不多,先回你屋中取药。”
“是。”
盼男提着白灯笼,在前面引领他们二人。
“此路处处是陷阱,还请同我慢慢过。”她提醒,尤其是提醒又想要把她提起来飞奔的贺郡。
此人把她当狗崽子。
盼男想把他做偶,那一对漆黑眼珠子,很适合。
徐清裘对盼男道:“既然你父亲己死,说明你的复仇己成,还未恭喜你。”
盼男:“大喜,娘娘,我只可惜不能用红灯笼。”
她的声音在雪中飘荡,喜悦如鬼魅。
深受忠孝大义熏陶的贺郡听之,不由得深深地拧起眉头,望向那一道单薄的背影。
“你,弑父?”他问。
盼男头也未回:“不错,你又要杀我?”
她丝毫不惧身后的贺郡,因为徐清裘在,徐清裘在,她便不会死,她知晓徐清裘是灭了她族人的仇人,她应当恨徐清裘,但那不过是大义罢了,空洞的大义。
贺郡按着剑鞘,道:“不会。”
徐清裘侧过脸,瞥他。
贺郡容色冷清,却十分紧绷,身上杀意浓重。
他在忍耐。
徐清裘未曾听到叛逆值上升,也便不管他,对于儿女的交友、喜好,不该处处管束,这也是珂嫔与她说的。
经过一段幽深小路,尽头是一座茅草屋。
茅草屋内血气浓重。
盼男笑道:“那老头子尸体刚埋入花坛,味道重,还请娘娘见谅,狗鼻子那位,也请见谅。”
徐清裘:“无妨。”
贺郡沉默。
茅草屋内十分简陋,但异香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