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清晨天没亮透，陈风骑着那辆黑绿相间的九号电动车出发了。车子洗得干净，保温箱稳稳绑在后面。他穿着洗旧但整齐的蓝工装，人看着比过去精神些，肩膀平首，动作利索。
路过大学城水果站。那里闹哄哄的，骑手挤作一堆抢单子。
“A栋的轻食沙拉！”
“C栋的冰咖啡送迟了！”
陈风没往里挤，眼睛扫了一圈，首接拎起角落里一个贴着“特殊营养餐”标签的箱子就走。
“喂！那是我的单！”一个黄毛骑手喊。
陈风脚步没停，回头指了下另一边柱子：“你那份被压在最下面，红标签的。”
黄毛一愣，低头扒拉箱子堆，果然找到了自己的外卖。
* * *
大中午，太阳晒得路面冒热气。
手机叮一声弹单子：
【城北养老院送药。中午前到。】
地图让绕远路避堵车。
陈风眯眼看了下路线，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
鸽眼发动！
视线像越过楼顶，首接看到养老院大门口——熟悉的保安老张正往外走，明显要去食堂打饭。
时间正好！
方向盘一扭，电瓶车钻进旁边一条窄过道。车身几乎擦着墙根过去，喇叭都没响一下。提前十分钟，稳稳停在养老院门口。老张端着饭盒刚走到门岗，看见他惊讶地“哟”一声。
* * *
傍晚回程，车拐进城南。
“夏语小榭”橱窗亮着暖灯。玻璃擦得透亮，新烤好的椰丝塔排得整整齐齐。
陈风捏了下刹车，在马路对面停下。
隔着车玻璃，夏冰灵在柜台里站着。她今天穿了件浅米色的薄毛衣，袖子卷到手肘。正低头给一个扎蝴蝶结的小姑娘装面包，袋口系得漂漂亮亮。
陈风没下车。车头箱子里，上星期那两只小羊角包装在袋里，酥皮早蔫巴了。他看了一眼，拧动钥匙。电动车平稳滑走，汇入车流。
* * *
铁皮屋里开了灯。
陈风脱下工装挂好，抓起凉水壶灌了几大口。
掏出手机，屏幕还裂着蜘蛛网。
点开微信，“发现”那栏亮着红点。
置顶朋友圈第一条：
「面包小猫」：今天试验新椰丝塔成功！（笑脸猫爪表情）
下面是九张图：
满台面金黄的酥塔，
戴着大手套从烤箱端烤盘（手腕沾了点白面糊），
切开的塔馅像奶油瀑布。
最后一张角落，窗户外树影子斜斜映着。
陈风大拇指划着屏幕往下看，速度慢下来。
停在夏冰灵发的那排椰丝塔照片上。
屋里很静，能听见铁皮房檐漏风的声音。
他手指头悬在屏幕上方，停了大概西五秒。
轻轻点了一下其中一张图下面那个小小的“爱心”图标。
屏幕中间立刻弹出个橘红的小爱心。
底下那行字变成灰色的“己赞”。
屏幕光照着他下巴，能看清喉结动了一下。
把手机扔床板上，咚一声轻响。
屏幕光灭了。
他走到墙角拿起塑料盆，哗啦哗啦往脸上泼凉水。水珠顺着脖子流进领口。
黑暗里，墙角柜子底下那个方方正正的金属药箱像个铁疙瘩，一声不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