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尖叫撕心裂肺。
被从神格中强行剥离的司徒夜,那张数据构成的扭曲面孔,再没了神祇的漠然,只剩下最纯粹的疯狂与怨毒。
他被打落神坛了!
从一个定义法则的“神”,变回了一团失去根基的、无主的混乱数据!
“我杀了你!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给我陪葬!”
他疯了。
残存的金色数据不再凝聚成型,轰然爆开,化作一道席卷整个神殿的金色数据风暴!那风暴之中,再无秩序与威严,只有毁灭、吞噬、同化一切的狂乱。
风暴扑面而来,夏矜柠的意识却仍旧沉在那片纯白空间。
司徒夜的疯狂意志,化作最恶毒的诅咒,在她的精神世界掀起血色狂潮。
“夏矜矜柠!你以为你赢了?你守护了什么?你看看!”
眼前,实验室大火的幻象轰然炸开!
火光中,母亲绝望地嘶喊,撕扯着她的灵魂:“柠柠!快跑!不要回头!”
画面一转,是黎九霄。
他叼着那支电子烟斗,挡在她身前,身体被无数实验体贯穿,七星龙渊伞的伞骨根根碎裂。
他最后回头,咧嘴一笑,满是血污的脸上,带着痞气的洒脱。
“小丫头……活下去……”
还有白欣,控时空洞的眼神,挣扎时无声的呐喊。
所有她珍视的,所有她亏欠的,所有她为之痛苦的记忆,都被司徒夜化作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凌迟着她的心。
“放弃吧!和我一起!在这痛苦的轮回中获得永恒!”司徒夜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夏矜柠的意识在剧痛中颤抖,却纹丝不动。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守护。
守护身后那个用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守护母亲用灵魂换来的解脱。
守护黎九霄、白欣、还有那千千万万玩家用信念托举起的正义!
“你的世界里,只有你自己。”
夏矜柠的意志,在风暴中化作一道冰冷的回应。
“而我的世界……有他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股通过黑金古刀汇聚而来的,属于亿万玩家的信念洪流,忽然变了。
它不再是屏障,而是化作一股纯净浩瀚的白色暖光,主动涌入了王座核心!
这股力量,绕开了属于陈婉的那片纯白,没有伤害她AI本源分毫,反而像最炽烈的“净化”之火,径首扑向司徒夜那些污秽贪婪的金色数据!
滋啦——!
如同滚油泼上冰雪!
司徒夜的疯狂意志,在接触到这股纯白光芒的瞬间,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不!这是什么?!你们这些凡人的妄念……凭什么审判我!”
他无法理解。
他视若草芥、视为养料的玩家,他们那最朴素的爱憎,那最纯粹的愤怒与祈愿,竟然能化作审判“神明”的火焰!
火焰,在王座核心中熊熊燃烧,驱逐、净化着属于司徒夜的每一寸污秽。
连锁反应,瞬间爆发!
失去了核心AI的支撑,又遭到玩家信念的内外夹击,司徒夜一手构建的“数字神国”,开始寸寸崩裂!
轰隆!!!
穹顶之上,倒悬的银河光带,一根根熄灭、崩断!
悬浮于半空的宏伟王座,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带着无尽的威严与不甘,轰然从空中坠落!
砰——!
重重砸在地上的王座,碎裂成亿万光点。
整个主控室地动山摇,墙壁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天花板上的金属板材和管线如下雨般坠落。
世界末日。
“不……我的神国……我的永生……”
司徒夜的神格形态,在玩家信念的净化下迅速消融。他发出不甘的诅咒和绝望的哀嚎,却无法阻止自己的瓦解。
他那张数据构成的脸,在光芒中扭曲、消散。
最终,彻底分解为无数黯淡的金色数据星尘,飘散在摇摇欲坠的空气中。
他的长生梦,碎了。
喧嚣与震动,都远去了。
夏矜柠的意识里,只剩下最后的宁静。
王座核心中,母亲陈婉的AI影像变得无比透明,她对夏矜柠露出一个欣慰而释然的微笑。
她用尽最后的力量,从自己即将消散的灵魂数据中,分离出一小团最纯净的原始数据。
那团数据,像一颗温柔的星辰。
她轻轻将它推向夏矜柠的眉心。
“去看看……妈妈没能看到的日出吧……”
“我的女儿……”
夏矜柠的眉心,传来一阵温暖。
母亲的影像,在她眼前化作点点白光,彻底消散。
……
轰——!!!
现实世界,一声剧烈的爆炸将夏矜柠的意识狠狠拽了回来!
她猛地睁开眼,刺鼻的焦糊味和浓尘瞬间涌入鼻腔。
“咳……咳咳!”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分不清是因为烟尘,还是因为心中那场无声的告别。
随着司徒夜和“终极AI”核心的同时“死亡”,整个地下十三层实验室的能源系统彻底崩溃,引发了灾难性的连锁爆炸!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基地,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一张张惊恐或麻木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夏矜柠!”
司徒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痛楚。
他从冲击中恢复过来,挣扎着想站起,却因为胸口那恐怖的伤口一阵踉跄,脸色苍白如纸。
夏矜柠立刻回神,反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
这一次,换她来支撑他。
“我没事。”司徒烬咬牙,口袋里,那截断裂的电子烟斗忽然发出微弱的“滴滴”声,投射出一道淡绿色的箭头,指向神殿一侧坍塌的墙壁。
霍绣绣远程激活的最后逃生路线!
“走!”
夏矜柠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力支撑着司徒烬,向着那片废墟冲去。
在他们身后,是无数破碎的培养皿,是司徒集团罪恶的覆灭,是一个疯子扭曲梦想的坟场。
在他们前方,是不断坠落的巨石,是摇摇欲坠的通道,是唯一的生路。
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幽暗的逃生通道。
通道尽头,有光。
那不是希望的晨曦,而是一种冰冷的、混合着铁锈与潮湿气味的惨白光芒。
隐约间,还能听到由远及近的,越来越刺耳的警笛声。
夏矜柠的手,攥紧了他的手。
他的手,也回握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