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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紫宸殿内。
裴砚猛地坐起身，胸膛剧烈起伏。
"夜冥九……"那三个字如魔咒般在脑海中回荡。
还有她梦中那句破碎的呓语："等我……我一定会……救你……"
救他？
一个亡国公主，一个他亲手囚禁的阶下囚，凭什么说要救人？
裴砚烦躁地起身踱至窗边，负手而立。
她口中的"夜冥九"，是深藏心底的旧爱吗？
所以才在大婚之日突然发疯，恨意滔天？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口便升起一股暴戾的无名火。
萧倾城，你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裴家灭门的真相……他眸光沉冷如冰。
无论她是装疯卖傻，还是确有所知，他都必须撬开她的嘴！
翌日清晨，凤鸾宫内。
沈知意狠狠将茶盏摔在地上，精致瓷器西分五裂。
"贱人！那个萧倾城竟然没死在冷宫，还被陛下带回了紫宸殿！"
她胸口剧烈起伏，美丽脸庞因嫉妒扭曲。
这无异于一记响亮耳光，狠狠抽在她这个正宫皇后脸上！
"娘娘息怒！"贴身宫女连忙跪下。
沈知意眼神怨毒："息怒？那贱人还敢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她想起昨日萧倾城那意有所指的话语，心中一阵发虚。
不行！绝不能让她再有机会胡言乱语！
沈知意嘴角勾起残忍冷笑："陛下不是让她当奴才吗？本宫倒要看看，她这个亡国公主，能不能伺候好主子！"
"摆驾！本宫要去紫宸殿，亲自'探望'这位新来的'宫婢'！"
偏殿内，江狸悠悠转醒。
肩上伤口经过太医处理，虽依旧疼痛，但高热己退。
陈设虽不如从前奢华，却也干净雅致，至少比阴冷潮湿的冷宫好千百倍。
"吱呀——"殿门推开。
一个小太监端着铜盆走进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眉清目秀，神色间带着怯懦不安。
"奴才小年子，奉陛下之命，前来伺候……姑娘。"
江狸挑眉。
小年子？梦境中那个后来对萧倾城忠心耿耿，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小太监？
江狸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看来一切都在朝着期望的方向发展。
小年子偷偷觑了江狸一眼，见她面色苍白却依旧难掩倾城绝色，心中嘀咕：这便是那位前朝公主……
但他很快低下头，不敢多看。
宫里都传遍了，这位主儿性情大变，疯癫得很，陛下虽将她带出冷宫，却也只当奴才使唤。
江狸察觉到小年子的疏离戒备，也不点破。
人心不是一日能收买的。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肩上伤口一阵撕裂般疼痛，倒抽一口凉气。
"姑娘，您伤势未愈，还是躺着吧。"小年子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开口。
江狸看了他一眼："有劳。"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和尖细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小年子脸色一白，慌忙跪下。
江狸眸光微闪。
来了，沈知意，你可真是迫不及待。
下一刻，身着明黄凤袍的沈知意在众宫女太监簇拥下盛气凌人走进来。
她目光如刀首射榻上的江狸，毫不掩饰眼中厌恶轻蔑。
"哟，这不是我们紫宸殿新来的'大宫女'么？怎么还躺在床上？莫不是以为自己还是那位金尊玉贵的倾城公主？"
江狸慢慢抬起头，脸上露出虚弱却不失礼数的浅笑。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圣安。"
沈知意冷哼一声，走到榻前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萧倾城，你这条命可真够硬的，冷宫那般折磨都没要了你的贱命。"
"许是阎王爷也嫌奴婢这样的祸害，不肯收吧。"江狸垂下眼睑，语气平静无波。
沈知意被她不咸不淡的态度噎了一下，心中怒火更炽。
"大胆奴才！见了本宫竟敢不起身行礼！这就是你身为宫婢的规矩？"
小年子吓得浑身一抖。
江狸蹙眉，极为痛苦地撑起身子想要下床。
"皇后娘娘息怒，奴婢这就给您行礼。"
她动作缓慢，每动一下额上便渗出细密冷汗，肩上纱布隐隐有血迹渗出。
"娘娘，"江狸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却首视沈知意，似笑非笑，"奴婢这身子骨不争气，怕是行不了什么大礼。万一磕了碰了，污了娘娘的眼，那可就是奴婢的罪过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说起来，奴婢这条贱命，还是陛下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怕是会不高兴吧？"
沈知意脸色骤变！
这贱人！竟敢拿陛下压她！
"你……"沈知意气得手指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转而露出假惺惺的关切。
"瞧本宫，也是心急了。妹妹身上有伤，自然该好生休养。"
话锋一转，眼中闪过阴冷。
"不过，既然是陛下的奴才，总不能白吃白喝什么都不做吧？"
沈知意环视殿内，指着不远处一盆半人高的凤尾葵。
"这盆花看着蔫了，想是缺水。你去，给它浇浇水。"
小年子闻言大惊失色。
那凤尾葵旁边放着沉重的青铜水釜，别说江狸一个重伤未愈的弱女子，便是他一个太监要挪动都费劲！
皇后娘娘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江狸看向水釜，又看向沈知意，唇角勾起了然的弧度。
"是，奴婢遵命。"
她应得干脆，扶着床沿摇摇晃晃站起身。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脸色愈发苍白。
沈知意得意地看着她，等着看她出丑。
江狸走到水釜边，伸出纤细的手试图去搬。
水釜纹丝不动。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水釜依旧沉重如山。
"噗——"江狸猛地弓下身子，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地面上，触目惊心！
她身子一软，眼看就要栽倒。
"姑娘！"小年子惊呼一声想去扶，却被沈知意身边宫女拦住。
"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这奴才放肆！"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沉怒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都在做什么！"
裴砚一袭玄色常服，负手踏入，面沉如水。
他目光扫过地上血迹，落在江狸苍白如纸的脸上，以及她肩头再次渗血的伤口，眸色骤然一寒。
沈知意心头一跳，连忙迎上去，脸上瞬间堆满委屈关切。
"陛下，您怎么来了？臣妾只是见这位萧姑娘闲着无事，想让她活动活动筋骨，谁知她这般不中用……"
"不中用？"裴砚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皇后是觉得，朕的偏殿，缺一个浇花的宫女？"
沈知意脸上笑容僵住，心中警铃大作。
陛下这话……是在维护那个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