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终于停了,屋檐滴水的声音在清晨格外清晰。王超辉站在村委会门口,手里攥着一张地图,目光落在远处那片塌陷的山坡上。昨夜的记录还摊在桌上,他清楚地知道,要真正修复这片土地,不能只靠人力和经验。
“老赵说今天会上要讨论修复方案。”沈嘉从后面走来,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却带着笑意,“我准备了个讲座提纲,想让村民也参与进来。”
王超辉点点头:“得让他们明白,这不是光种几棵树的事。”
会议很快开始。赵德发、王秀英、张建国都来了。王超辉把地图铺在桌上,指着几个标记点:“这是采样点,昨晚我们取了土样和水样,等会儿送去县里化验。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稳住这些滑坡区。”
赵德发皱眉:“你打算怎么弄?”
“我们采用生态护坡的方式,这次选用的竹子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更加坚韧耐用,搭配根系特别发达的紫穗槐和胡枝子,不仅能更好地固土防冲刷,还能逐步恢复生态系统。”
王秀英听了,忍不住问:“这法子靠谱吗?咱们这儿以前可没这么干过。”
“试试看。”王超辉语气坚定,“现在不能再靠天吃饭了,得科学治理。”
沈嘉趁机插话:“我也打算组织个科普讲座,让大家了解这些新方法。不然就算种了树,也有人拔了该种菜。”
王秀英笑着认可道:“之前我也怀疑,现在看来得改变观念了。”
会后,王超辉立刻带队出发。张建国己经清理出一条通往采样点的小路,泥泞依旧,但总算能走人。王超辉背着工具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沈嘉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记录本。
“这里。”王超辉蹲下身,用探杆戳了戳泥土,“取个样本。”
沈嘉掏出瓶子,小心地装好。“这土看起来不太正常,颜色太深。”
王超辉没说话,只是皱着眉继续采集。他们一共设了六个点,一个一个取完,天色己晚。
回到村里,陈慧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账目。她抬头看见两人进来,递给他们两杯热茶:“辛苦了。”
王超辉接过茶,喝了口才开口:“第一批预算下来了,得尽快公示。”
“我己经整理好了。”陈慧点头,“明天就贴出去。”
第二天一早,村口的布告栏前围了不少人。陈慧站在旁边,耐心解释每一项开支。有老人皱着眉:“这么多钱,真都花在修山上?”
“您放心,每笔都有凭证。”陈慧翻开一本明细表,“这是发票复印件,还有电子记录。要是有疑问,我可以带您去查。”
一位中年汉子嘟囔:“城里来的,谁知道是不是捞好处。”
陈慧笑了笑:“这笔钱是国家拨的专项,一分不少都会用在村里。您可以监督,也可以举报。”
人群渐渐散了,陈慧松了口气。她回头看了眼布告栏,心里还是有些不安——那笔“应急物资采购”还没找到清单,得尽快补上。
午后,沈嘉的讲座开始了。晒谷场上摆了几排板凳,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坐着,有些人打着哈欠,显然不太感兴趣。
“我知道大家可能对种树治山的效果有所怀疑,但今天我要给大家展示不一样的方法。” 沈嘉站在前面,声音清亮,“但我请来了老队长。”
赵德发拄着拐杖走上台,咳嗽两声:“我年轻时候,村里也试过种树。那时候不懂,随便挖个坑,栽棵树,结果一场大雨全冲跑了。”
底下有人点头,低声议论。
沈嘉打开幻灯机,投出几张照片。第一张是几十年前的荒山,满目疮痍;第二张是现在的植被恢复区,绿意盎然。
“这是科技的力量。”沈嘉指着画面,“不是光种树,而是科学规划,选对品种,搭配结构。”
人群安静了些,有几个年轻人凑近了看。
“这张图。”沈嘉翻到一页旧地图,“是当年矿场留下的资料,上面标注了一些关键区域。”
她没注意到,最后一张幻灯片角落里,隐约有个“矿”字。
傍晚,王超辉带着几个知青检查第一批植被恢复区。刚种下去的灌木还没扎根,有些地方己经被踩塌。
“谁干的?”王超辉皱眉。
“听说有人偷偷拔了种菜。”一名知青小声说。
王超辉叹了口气,转身对王秀英说:“得想办法管住这些人。”
“我们可以成立巡逻队。”王秀英思索片刻,“妇女们平时没事做,正好可以参与管理。”
“好主意。”王超辉点头。
第二天,一支由十多个妇女组成的巡逻队正式成立。她们每天早晚各巡一次,看到有人破坏就劝阻,不听的就记下来,并建立积分奖励机制。
“举报一次,积五分。”王秀英宣布,“积分可以换洗衣粉、肥皂。”
效果立竿见影,破坏行为少了。
但在一次午后巡逻中,一名队员发现北坡林区边缘有个废弃矿洞,入口被封。
“该不会还有人进去吧?”她担心地说。
王秀英闻言,脸色变了:“这事得告诉王超辉。”
另一边,沈嘉和王超辉正在整理水样检测结果。西沟河上游的样本中,金属含量异常偏高。
“这不正常。”沈嘉皱眉,“会不会是矿渣污染?”
王超辉盯着数据,沉默片刻:“得查清楚源头。”
夜色渐深,村子里渐渐安静下来。王超辉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一沓报告。他知道,这场修复工程才刚开始,而他们面对的,不只是自然的挑战,还有更复杂的人心与历史遗留的问题。
但他没有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