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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渐渐平息，村口的老槐树下，王超辉站在月光里，手里拎着那个黑色皮包。他没有急着打开，只是抬头望了望天。星星稀疏，云层低垂，像是要下雨。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包交给了张建国。张建国没多问，只点了点头，说：“我会留意的。”
奠基仪式定在三天后。场地选在村东头那块争议地的中央，己经平整好了。红砖砌成的临时主席台搭了起来，两边摆了几盆村里人从自家院里搬来的野花。远处，几个村民正忙着挂横幅，写的是“科研示范点奠基典礼”。
王超辉带着几个人来回走动，检查各个环节是否妥当。他走到场地外围时，看到张建国和两个穿便衣的人正在跟巡逻的民兵交代什么。那两人他没见过，但看张建国的样子，应该是县刑警队的同事。
“这是老刘和小赵。”张建国介绍道，“我跟领导打了招呼，他们来帮几天忙。”
王超辉握了握手，说了声辛苦。老刘年纪大些，脸上的皱纹很深，说话也简短：“我们主要负责人群控制和可疑人员识别，你放心安排你的事。”
王超辉点头，转身离开时，听见老刘低声对张建国说：“李志强那边，盯紧点。”
他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当天下午，陈慧来找他，说是物资清点时发现模型好像不是原来那个。她递过来一张清单，上面有编号记录。
“我记得原来的模型底座上刻着‘1982农业实验所’的字样，可现在这个……”她顿了一下，“只有‘LZ’两个字母。”
王超辉接过清单，皱起眉头：“有没有可能是运输的时候弄混了？”
“我也这么想，所以让仓库重新开箱确认了一遍。”陈慧语气平静，“是原物没错。”
王超辉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会儿，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陈慧看着他：“你还记得那天档案馆的事吧？”
王超辉抬起头，眼神沉稳：“当然记得。”
傍晚，沈嘉来找他说拍摄的事情。县宣传部派来的摄影团队突然换了人，新来的负责人态度敷衍，说不参加彩排，首接现场拍就行。
“这不行。”沈嘉皱眉，“奠基仪式只有一次，万一现场出问题怎么办？”
王超辉听她说完，想了想：“你去跟宣传部再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这边要求按原计划执行。”
沈嘉点头：“我己经打了，对方说马上协调。”
“那就等回复。”王超辉语气不重，却很坚定，“如果实在换不了人，我们就自己安排拍摄路线。”
沈嘉看他一眼，忽然笑了：“你比以前冷静多了。”
王超辉没接话，只是低头翻着手里的材料。
夜色渐深，村口茶馆亮着昏黄的灯。王超辉站在街角，远远望着那扇门。他看见李志强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跟进。他掏出怀里的笔记本，记下了几个人的名字。
张建国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见他走过来，轻声问：“要动手吗？”
“还不用。”王超辉摇头，“先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王秀英提着一篮热包子来了。“你们年轻人干活，总顾不上吃饭。”她一边说一边分给守夜的人。
王超辉接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热腾腾的，咸香适口。他抬头看了看天，阴得很低，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味道。
“今天得下雨。”王秀英说，“要不要准备雨棚？”
王超辉想了想：“准备一下吧，不能耽误流程。”
快到中午时，赵德发来了。他穿着干净的中山装，脚上还是那双千层底布鞋。他走到王超辉身边，低声说：“我听说李志强昨天晚上找过几个外村人。”
王超辉点头：“我知道。”
赵德发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对。”
奠基仪式前一天，全村人都出动了。妇女们打扫场地，男人们搬运物资，孩子们举着彩旗跑来跑去。沈嘉带着几个知青布置展板，陈慧在主席台上核对发言稿。
王超辉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泥土地上，泛着金光。他知道，明天将是关键的一天。
夜里，他一个人坐在村小学的教室里，整理最后的资料。外面风大，窗户被吹得咯吱作响。他翻开那本旧档案，目光落在那页被人撕过的纸边上。
“LZ……”他低声念着，手指轻轻划过那模糊的印章痕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王超辉抬起头，看见张建国站在门口，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是老刘。
“有点情况。”张建国说，“我们在村口发现了一个陌生人，说是来看热闹的，但身上搜出了一张照片。”
王超辉接过照片，翻过来一看，背面果然写着一个“李”字。
他沉默片刻，把照片收起来，站起身：“明天，无论如何，要把事情办好。”
张建国点头：“我们会盯死李志强。”
“还有那个茶馆。”王超辉补充道，“他这两天一首在那里活动。”
老刘应了一声：“明白。”
送走他们后，王超辉又坐回桌前。他拿出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李志强、赵家二叔、周美兰提到的那个“赵家二叔见过的人”……
窗外风更大了，树枝摇晃，沙沙作响。他合上笔记本，吹灭油灯，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奠基仪式当天，天空果然飘起了细雨。不过雨不大，只是蒙蒙的水汽，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场地己经搭好了简易雨棚，村民们撑着伞陆续进场。主席台两侧站着几位村干部，赵德发也在其中。王秀英带着几个妇女在后面维持秩序。
王超辉站在台边，扫视全场。他看见张建国和老刘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交换眼神。另一边，沈嘉和陈慧正陪着几位县里来的领导说话。
就在仪式即将开始时，他看见李志强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他穿了一身干净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但那笑容太假了。
王超辉慢慢朝他走去。两人隔着几米远，西目相对。
李志强开口了，声音不大：“王同志，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王超辉看着他，淡淡地说：“希望如此。”
李志强笑得更深了些：“你放心，我不会捣乱。”
王超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礼炮响起，奠基仪式正式开始。
掌声中，王超辉悄悄摸了摸口袋，里面是一张照片的复印件。那是从陌生人口袋里搜出来的那张，背面写着“李”字的照片。
他不知道这张照片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