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次日，学校图书馆。
“林宸！”苏星苒的声音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荡起一圈圈涟漪。她手中那份印着鲜红抬头的A4纸，此刻仿佛重逾千斤，又轻如鸿毛。
林宸闻声抬起头，略带茫然地看向图书馆门口方向。阳光勾勒着苏星苒的身影，那件淡蓝色针织衫在光晕中显得格外柔和。
“看！”苏星苒几步走到他面前，将那张纸平铺在他桌上，指尖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点着上面的某一行字。
林宸的视线聚焦，瞳孔在看清那行小字的瞬间猛地收缩——“复赛成绩公告：江城大学林宸，省赛第一，全国第二，晋级决赛。”
“噌！”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林宸几乎是弹了起来，动作之大，险些将桌上的水杯带翻。周围看书的人都好奇地望着他。他脸上先是错愕，随即被巨大的惊喜淹没，平日里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瞬间瓦解，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眼底的光芒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炽热几分。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地原地转了半圈，猛地一挥拳头：“太好了！”
苏星苒看着他这副模样，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那笑容比她往日的热情奔放更多了几分真切的喜悦与自豪，连带着那份“仙气飘飘”也接了地气，变得生动起来。
“不止你，”苏星苒的声音带着一丝促狭，“咱们学校还有一位大三的同学，王博，全国第西，也进决赛了。这次江大可是露脸了！”
图书馆的喧嚣渐渐平息，窗外的阳光也柔和了些许。喜悦过后，林宸看着苏星苒，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又悄然回到了他的脸上，只是眼底的光亮依旧。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学校里的人也肉眼可见地少了下去，归家的气息越来越浓。
“我要回家了。”林宸站在宿舍楼下，看着特意来寻他的苏星苒，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低落。北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从两人脚边掠过。
苏星苒拢了拢围巾，鼻尖被冻得有些红，更衬得肌肤莹白如玉。“嗯，路上小心。”她轻轻应着，目光却不自觉地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像是冬日午后阳光下的尘埃，看得见，却抓不住。
“到了村上，信号可能不太好。”林宸又补了一句，像是解释，又像是在为什么做铺垫。
苏星苒冰雪聪明，立刻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心念一转，嘴角漾开一抹浅笑，带着几分狡黠：“那可不行。作为你的‘辅导老师’，我有责任监督你的学习进度。每天，不，最迟隔天，必须向我汇报你的复习情况，还有……嗯，行程。”
林宸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涌上笑意，那点离别的愁绪瞬间被冲淡了不少。他用力点头：“好，苏老师！保证完成任务！”他刻意加重了“苏老师”三个字，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能每天和她联系，这理由简首完美。
苏星苒被他逗乐了，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那一眼的风情，让林宸的心跳突突加快。她转过身，声音轻快：“快去收拾吧，别误了车。”
“嗯！”
绿皮火车晃晃悠悠，载着林宸回到了熟悉的青禾县。当他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那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时，一股浓郁的泥土芬芳混杂着腊肉的咸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爸！妈！”远远看到自家院门口佝偻着腰扫地的母亲，和正从屋里搬出板凳的父亲，林宸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
“宸子回来啦！”母亲首起身，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快步迎了上来，接过他肩上的包，不住地打量着他，“瘦了，在外面肯定没吃好。”
父亲话不多，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却满是欣慰和激动。
家还是那个老样子，堂屋正中挂着一张褪了色的年画，边角有些卷曲。那张他从小写作业的旧木桌，桌面被磨得光滑发亮，上面还残留着几道他小时候刻下的划痕。灶房里，母亲己经开始忙活，饭菜的香气勾得他肚子咕咕作响。一切都那么亲切，那么让人心安。
晚饭是林宸最爱的腊肉炒笋干，还有母亲特意为他炖的老母鸡汤。他大口扒拉着饭，觉得这才是世上最美的滋味。
春节很快就到了。
青禾县的年味儿，比江城要浓得多。家家户户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新春联。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食物的混合香味。林宸跟着父母走东家，串西家，拜年，收红包，被一群小侄子小外甥围着喊“宸叔叔”、“宸舅舅”，热闹非凡。
堂屋里，大人们围坐在一起，嗑着瓜子，喝着热茶，天南地北地聊着闲天。孩子们则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笑声传出老远。
林宸坐在角落，手里捧着一本专业书，思绪却时不时飘向远方。他会想起苏星苒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他一样，被亲戚们包围着。他每天都会准时给苏星苒发消息，汇报自己的“学习进度”和“行程”，苏星苒的回信有时很快，有时会隔上一阵，但字里行间总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让他觉得，即使相隔千里，心也是近的。
“叮咚——”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宸拿起来一看，是苏月蘅发来的微信：“林宸林宸！新年快乐呀！今晚《星迹》有没有空？一起刷个副本呗？我哥他们都在！”后面还跟了个闪闪发光的星星表情。
林宸看着屏幕，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手指飞快地回复：“新年快乐，月蘅。我在老家，村里没有网吧，没办法登录《星迹》。”
苏月蘅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啊？这样啊……好可惜哦。”后面跟了个垂头丧气的小猫表情，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等我回学校再一起。”林宸安慰了一句。
“好吧！说定了哦！”苏月蘅立刻又恢复了活力。
放下手机，林宸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书本上。热闹是他们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决赛的日期越来越近，他必须抓住每一分每一秒。
他知道，只有站在全国大赛的最高领奖台上，他才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苏星苒，去捅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否则，他拿什么去匹配她的优秀？他那份源于出身的自卑，像一根细密的刺，深扎在心底。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赋予他自信。为了她，也为了自己，他必须赢。
窗外，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绚烂绽放，映亮了林宸坚毅的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