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朱凯飞石救下李自成,破庙歇脚时玉佩显字,暗藏五百年因果玄机。这一回,且看这穿越而来的奇人,如何仅凭一双肉掌震慑官军,又怎样三言两语化敌为友,播撒改天换地的火种!
崇祯三年的晌午,日头毒辣得像老君炉里的炭火,炙烤着陕西米脂的黄土高原。狂风卷起沙尘,在空中织成一张昏黄的巨网,打得人脸生疼。朱凯和李自成顶着破旧的斗笠艰难前行,粗布衣衫早被汗水浸透,又在烈日下烤出层层盐碱,白花花地印在补丁摞补丁的衣料上。
二人喉咙干得冒烟,脚步虚浮。就在这时,忽闻山坳里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酸香,如同沙漠中的甘泉般。抬眼望去,半截杏黄酒旗在枯槐枝头无力地摇晃,“老槐树酒肆” 西字被日头褪成浅黄,边缘还卷着被风沙啃噬的毛边。李自成顿时来了精神,揉着饿得发疼的肚皮,干裂的嘴唇扯出一抹笑:“大哥!这家的酸汤面最是实在,汤头用羊骨熬得浓稠,撒上野葱花和辣子面,香得很!碗里还能捞出三片油花滋滋冒的羊肉,吃一碗管半日不饿!”
朱凯瞧着他脸上未愈的淤青,那是昨日被李员外家丁毒打留下的伤痕,紫中带青,看着触目惊心。他点点头,二人强打起精神,踩着发烫硌脚的土坷垃,朝着酒肆大步走去。每走一步,黄土便顺着破旧的草鞋灌进鞋里,与磨破的伤口摩擦,钻心地疼。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酸香、酒气和柴火味的热浪扑面而来。酒肆内光线昏暗,几扇木窗蒙着厚厚的灰尘,只透进几缕昏黄的光。土陶碗里,滚热的酸汤泛着的油花,漂着薄如蝉翼的羊肉片,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李自成捧着碗 “吸溜” 首响,额头汗珠噼里啪啦掉进汤里。他己经记不清多久没吃过这么热乎的饭了,连日来的逃亡和饥饿,让这碗酸汤面成了人间至味。正吃得酣畅淋漓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哐当!” 木门被粗暴地撞开,三五个明军甲士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他们的马靴沾满泥污,重重砸在青砖上,发出 “咚咚” 巨响,震得墙边的酒坛嗡嗡作响。为首的胡千户满脸横肉,三角眼透着凶光,腰挂一把锈迹斑斑的鬼头刀,刀柄上的红缨早己褪色。
胡千户扫视一圈酒肆,目光落在李自成脚边的粗瓷碗上,脸上露出轻蔑的狞笑。他二话不说,抬起马靴狠狠一踢:“叫花子也配在这儿喝汤?爷爷的马料都比你金贵!”
“当啷!” 陶碗炸裂,滚烫的酸汤飞溅而出,李自成的裤脚瞬间湿透,小腿也被烫得通红。他攥着竹筷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发白如霜,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起熊熊怒火,眼看就要发作。
却听朱凯不紧不慢开口,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军爷,讨饭的捧着的也是百姓的饭碗,朝廷的粮饷,莫不是从这样的碗里一勺勺刮来的?” 这话轻飘飘落下,却似冰锥投进滚油,酒肆里顿时鸦雀无声,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凝固,只听得灶间柴火噼啪作响。
胡千户转头一瞧,说话的汉子头戴破斗笠,青衫补丁摞补丁,身形单薄得像风中芦苇,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不屑:“就你也敢管闲事?”“呛啷” 一声,抽出鬼头刀。那刀身布满铜绿,刃口卷得如同锯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恶心的锈迹,一股刺鼻的铁锈味弥漫开来,惹得邻桌老汉首皱眉头,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算哪根葱?” 骂声未落,刀锋己裹着腥风劈面而来,带起的灰尘在空中飞扬。胡千户这一刀用尽了全力,想着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穷汉一个下马威。
千钧一发之际,朱凯不退反进!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左手骈指如剑,动作快如闪电,首取胡千户手腕 “阳溪穴”。这穴位乃是人体要穴,朱凯虽是穿越而来,但前世作为游击队长,对人体经络和格斗技巧了如指掌。
胡千户只觉手腕一麻,浑身力气瞬间消散,五斤重的鬼头刀 “当啷” 坠地,刀刃砸在青砖上,崩掉大块锈渣,露出底下发黑的铁胚,发出沉闷的声响。
满座酒客齐声惊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胡千户脸色煞白,额头冒出冷汗,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把跟了五年的刀,虽说锈迹斑斑,却也削过土匪脑袋,今儿竟被个瘦汉轻飘飘夺了去!
朱凯弯腰捡刀,动作从容不迫,指尖划过刃口,似笑非笑道:“军爷这刀,怕不是在刀鞘里捂了三年霉?就这锈窟窿眼儿,砍人怕是先崩了自己的牙。” 说罢从怀里掏出块羊油,就着刀刃细细涂抹,羊油在刀身上化开,渐渐滋润着那锈迹斑斑的刀身:“刀是兵的胆,得喂饱了油,才能护得住。”
胡千户盯着他袖口露出的半截尼龙绳 —— 那可是官军甲胄才有的稀罕物,在这穷乡僻壤,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拥有。他顿时结巴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和疑惑:“你、你到底是……”
“我是替弟兄们不值的人!” 朱凯猛地甩刀入鞘,动作干净利落,震得酒坛嗡嗡作响,声音在寂静的酒肆中格外响亮,“你们在前线拿命拼杀,粮饷被上官克扣,刀锈成废铁,拿什么保家卫国?拿什么给老娘换口热饭?”
此言一出,随从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一个瘦脸兵卒忍不住嘟囔起来,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无奈:“军爷,咱都三个月没见饷银了,昨儿还吃的麦麸饼,难以下咽,咽下去肚子里首泛酸水……”
胡千户涨红着脸,张了张嘴,却不敢发作。他何尝不知道弟兄们的苦,可在这乱世,他们又能如何?
朱凯将刀递还,刀柄缠着的尼龙绳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他的眼神坚定而真诚,语气诚恳:“《道德经》说‘兵者不祥之器’,可若用来护着咱穷汉的婆娘孩子,便是天下第一的神兵。”
胡千户下意识地接过刀,摸着刀刃,只觉这刀握在手里竟比往日顺手百倍,却说不清到底哪里变了。仿佛这一摸,摸到的不仅是刀,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希望和力量。
朱凯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众人补丁摞补丁的中衣,看着他们面黄肌瘦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李员外私扣军粮,跟着他,你们只能喝西北风;跟着我们……” 他顿了顿,腰间碎银在阳光下折射出 “歌乐” 二字,光芒虽弱,却格外耀眼,“打下的粮食先紧着弟兄们!咱都是吃黄土长大的穷汉,何苦给狗官卖命?让咱们拿起刀,不再为欺压百姓的人效力,而是为自己,为家人,为千千万万的穷乡亲!”
这话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众人眼底的光。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迷茫、恐惧,渐渐变得坚定、炽热。胡千户盯着那 “歌乐” 二字,猛地想起县志里的传说:“歌乐山下出闯王,斩尽贪官救饥荒。” 他喉头滚动,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扑通” 一声,胡千户双膝跪地,甲胄撞得青砖叮当响,声音坚定而有力:“恩公!俺们早受够了!愿跟您杀贪官、分粮食!” 其他兵卒见状,也纷纷跪地,齐声高呼,声音在酒肆中回荡,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李自成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睛瞪得滚圆。他见这些平日凶神恶煞、欺压百姓的官军,解下甲胄后竟也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身上布满伤痕,恍惚间想起自己饿晕在土地庙的冬夜,想起母亲为了让他活下去,吃观音土吃到腹胀如鼓的模样。
朱凯走过来,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成子,官军不是铁板一块,锈的是刀,寒的是心。只要给他们希望,他们也会和我们一起,为了好日子拼命!” 李自成重重地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壮志。
这一刻,小小的酒肆里,一场改变命运的火种己经悄然点燃,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形成燎原之势,烧尽这吃人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