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家底再多再厚,也绝不可能超过二十万两银子。
姚启一事,在姚家上下扎了根。
姚国公不可能将家底尽数送出。
八十万不是一年的亏空,能在短时间拿出这么多银子,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一声声落下。
虞庆帝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嘴角上扬。
“小卫子,盯紧她们,一刻不能放松,怕是能捞出一条肥鱼呢!”
“是,奴才遵命”
“小卫子,你为孤办事可有怨言?”
小卫子面上一阵慌乱,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脑袋一下下磕在地上。
“陛下,奴才惶恐,奴才是陛下的奴才,怎会有怨言?”
虞庆帝微微抬手,“行了,快起来”
“奴才不敢...”
“让你起来就起来”
一声呵斥,小卫子哆嗦着身子爬起身。
“孤知晓你攒下的月例银子都用于打点了,晚一些到孤的私库取一千两银子,怎么用是你的事。
你为孤做事,孤不会亏待你”
小卫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颤颤巍巍回道:“多谢陛下,奴才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音刚落,虞庆帝的眼神瞬间变化,似在打量,又或是别的什么。
“小卫子,你还从未与孤讲述过自己的身世呢!刚好现在有空,不妨说一说”
小卫子弓着身不敢抬头看,生怕触怒圣颜。
“陛下,奴才恐污了圣听,请陛下恕罪”
虞庆帝轻笑一声,起身绕过御案迈步走下玉阶。
走到最后一个玉阶时,衣袖一甩,大大咧咧的坐下。
“无妨,说来听听,孤己经许久没听到除朝政以外的事了,你就当为孤解解闷”
“回陛下,奴才的父母早些年饿死了,因年纪小,没人收留,正巧遇上内务司总管为宫中添置宫人,奴才便将自己卖了三两银子,进了宫...”
最初是做些杂活,后来渐渐长大,调到别处当差。
一来二去,就到了乾明宫做洒扫太监...
听完讲述,虞庆帝长叹一声,目光悠远。
“小卫子,你说,孤能做好一个帝王吗?”
“奴才不敢”
“别说什么敢不敢,孤想听实话”
“这...陛下自然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帝王,短短三月,边境打了胜仗,遏制瘟疫,派发赈灾粮。
渝州降下的甘霖不就是陛下勤政爱民,得神灵眷顾的结果吗?”
虞庆帝苦笑一声,似是想到什么,眼眶逐渐泛红。
“若是没有皇姐,我虞朝还会有今日吗?
或许再过不久,百姓会揭竿而起,列国趁机瓜分疆土”
细小的抽噎声入耳,小卫子心里不是滋味。
面前这个是帝王啊!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却在他眼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显露脆弱一面。
此时的他恨不得堵上耳朵,奈何“魔音”入脑。
好在司政殿的宫人一早被陛下遣出去了,没人听见看见。
“孤又何尝不知,这些政绩都是皇姐的,不属于孤”,虞庆帝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皇姐那么厉害,有朝一日孤一定要向她一样”
一样?
一样的嗜杀成性,杀人不眨眼吗?
小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是现在的陛下好,没有以前的懦弱,也不会什么雷厉风行,刚刚好。
“陛下定能如愿”
虞庆帝面上一喜,反问道:“真的?你相信孤?”
噗通——
膝盖再一次砸在地上。
“奴才不敢妄言”
虞庆帝高傲的仰起头,连擦眼泪都是向上的。
“孤是帝王,是...”
“奴才拜见元昭后娘娘...”
整齐划一的声音打断压抑的气氛。
虞庆帝迅速起身,快步冲到御案后坐下,拿起一本奏折翻阅。
两息间,元昭后踏入殿内。
“元昭后久居深宫,今日怎的到司政殿了?小卫子,愣着做甚,还不快搬把椅子来”
“奴才这就去”
虞朝律法有言:亲生子女对父母称呼,无论嫡庶,都称阿父阿母,庶子对正妻称呼一般来说只嫡母二字。
在帝王家,没有嫡母称呼,敬称帝后娘娘,或是现在的元昭后即可。
当然,若是关系很好,称阿母也是可以的。
帝王家只有三人最为重要:帝王,帝后,以及帝母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顺便有件事想询问陛下”
元昭后顺势坐下,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虞庆帝深知这一位不是好茬,心中生出几分警惕。
“凰儿离宫多时,不知陛下可有她的消息,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孤并不知晓,皇姐做事最有分寸,待事了,就会回来了”
难道又要打主意送什么汤?
殷勤过了吧!
元昭后眼眶微微泛红,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凰儿不在宫中二十多年,吾这个做阿母的对她的疼爱少之又少,眼下凰儿贸然离宫,吾真是担心的紧。
她一个姑娘,若是遇到危险可怎么好?”
一番话说的虞庆帝眼皮首抽抽。
随便一脚都能给他踹出一丈多远,巴掌抽的他眼冒金星,就这还能遇到危险?
“元昭后不必担心,皇姐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再者说,临走前他给了皇姐三万两银票。
哪怕大手大脚的花费,也足够了。
元昭后长叹口气,缓缓放下帕子。
“上了年纪,难免孤寂些,凰儿不在身边,吾只有煜儿了”
虞庆帝彻底明白,原来关心皇姐只是借口,目的是时煜那个小傻子。
他就说那小傻子不能再和元昭后在一块。
瞧瞧,真真的是戏精上身。
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以后傻子弟弟就由他这个做兄长的教导。
“时煜年纪不小了,作为君氏后裔,总不能整天玩泥巴放纸鸢。
孤也是为了时煜的以后考虑,元昭后是孤所见最明事理的,定能体会孤的良苦用心”
这么说,接煜儿回宫就是不明事理了?
元昭后紧咬着后槽牙,强忍下窜上脑的火气。
“陛下,煜儿小孩子心性,脾气又不好,且自小在凤栖宫长大,吾担心他会给陛下带来不少的烦忧。
若是搅扰了陛下,岂非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