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历二百六十八年,血色果实中诞生的虚影化作一场遮天蔽日的黑雨,浇透了整个中原大地。雨水所到之处,土地寸寸皲裂,裂缝中伸出无数枯骨手臂,抓挠着每一个路过的活人。那些曾因愧疚而试图赎罪的“自罪者”,此刻反而成了最先被吞噬的祭品,他们的惨叫声混着诅咒的低吟,在天地间回荡。
在扬州城最热闹的夜市,一位卖糖画的老艺人刚画出半朵红梅,糖浆突然变成沸腾的黑血,溅在围观孩童的脸上。孩子们凄厉的哭喊声中,老艺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开始扭曲变形,指甲化作乌勒赤骨杖上的倒刺。当他望向人群,所有人的瞳孔都变成了诡异的竖瞳,齐声喊着:“烧死林家的余孽!”而他的记忆也在这一刻被篡改——他看见自己亲手将林小蘅推进火刑架,听见她盲眼却坚定的声音:“我林家无愧天地。”
北方的草原上,牧民们的羊群一夜之间变成了通体漆黑的怪物,羊角上缠绕着林家众人的头发。一位牧民颤抖着抚摸其中一只怪物,竟摸到了李砚幼时佩戴的玉佩。下一秒,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咬断了他的手臂,剧痛中,他的脑海里闪现出李砚被“烬茧”折磨致死的画面。而远处的天空,漂浮着无数由怨念凝聚而成的幻影,它们的面容皆是林家众人,却都带着扭曲的仇恨。
归墟的边缘,苏瑶仅存的意识碎片正在被黑暗吞噬。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的光芒被染成血色,看着林家众人的残魂在怨念中彻底堕落。李长歌的残魂化作一团黑雾,用沾满鲜血的画笔在虚空中书写诅咒;李承彻的玄甲碎片变成了屠戮百姓的凶器,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无辜者的哀嚎;林蘅的红衣则成了招魂幡,牵引着无数怨灵在人间肆虐。
江南的一座孤岛上,出现了一座由人心恐惧堆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中央,那个面容模糊的身影正慢条斯理地编织着诅咒的罗网。他随手扯过一缕孩童的恐惧,将其化作锁链,套在一位母亲的脖颈上;又捻起老者的悔恨,捏成利刃,刺向曾经受过林家恩惠的商人。“看看这些脆弱的灵魂,”他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仇恨,才是这世间永恒的真理。”
最令人心碎的是林家血脉的转世者们。在西北的荒漠中,一个少年每到夜晚就会失去意识,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处尸横遍野的村庄,手中握着滴血的长剑。他不明白为何村民们的尸体旁都散落着红梅花瓣,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睡梦中重复着对林家的诅咒。而在他的梦境深处,李烬安的魂魄正在哭泣,声音却被诅咒的杂音掩盖。
时空的裂缝中,陈念最后的龙魂碎片突然剧烈震颤。他拼尽全力从黑暗中凝聚出一道身影,冲向那座恐怖的祭坛。“住手!”龙魂的怒吼带着最后的威严,“你永远无法真正摧毁林家的希望!”然而,面容模糊的身影只是轻轻一挥手,陈念的身体就开始寸寸崩解,鳞片如雨般坠落,每一片都砸在苏瑶的意识碎片上,像是最后的告别。
苏瑶的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清醒。她看着人间的惨状,看着林家众人的残魂被彻底扭曲,心中的悲痛化作一股强烈的执念。“不……不能就这样结束……”她的意识碎片开始疯狂汇聚,不顾黑暗的侵蚀,试图重新凝聚成实体。当她终于触碰到那团扭曲李长歌残魂的黑雾时,却听见了父亲陌生而冰冷的声音:“滚,别靠近我。”
祭坛上,面容模糊的身影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以为爱能战胜一切?看看这些被仇恨吞噬的灵魂,他们早就忘记了什么是善良。”他大手一挥,整个世界开始崩塌,天空化作血红色,大地裂开深渊。林家众人的残魂在深渊中沉浮,他们的面容时而恢复往昔的温柔,时而变得狰狞可怖,在痛苦与仇恨的夹缝中挣扎。
苏瑶的意识在这场浩劫中摇摇欲坠。她看见李砚的残魂在深渊中被怨灵撕扯,听见林小蘅的声音在时空的尽头呼唤着孩子,感受到李承彻的愤怒与不甘。而她自己,也在黑暗的侵蚀下逐渐失去意识。最后的画面,是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家人的残魂,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虚无,耳边回荡着那个模糊身影的低语:“这就是你们林家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