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烬录

第46章 烬痕永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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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昙烬录
作者:
爱吃龙须糖的八部天龙
本章字数:
3110
更新时间:
2025-05-23

大胤历二百六十六年,诅咒虽散,天地却未迎来真正的生机。雁门关新生的红梅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每片花瓣都凝结着冰晶,树下散落的不是芬芳,而是细碎如骨的记忆残片。那些曾被乌勒赤蛊惑的百姓虽恢复清明,却陷入更深的痛苦——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双手沾满林家血脉的鲜血,悔恨如蛆虫般啃噬着灵魂。

在江南某座寺庙中,盲眼说书人蜷缩在佛龛下,浑浊的眼窝里不断渗出黑色血泪。他终于找回被咒力压制的记忆:二十年前,他不过是个街头卖艺的少年,因机缘巧合被李承彻赠予盘缠,才得以拜师学艺。如今,他颤抖着抚摸佛龛上斑驳的“悔”字,突然抓起木鱼槌狠狠砸向自己的太阳穴,脑浆混着黑血溅在供奉的莲花灯上,摇曳的烛火将“恩”字照得忽明忽暗。

中原各地的史书典籍在一夜之间自燃,灰烬中浮现出血色字迹,记载着林家历代的功绩:李长歌用画笔揭露贪官污吏,李承彻镇守边疆十载未让外敌踏入半步,林小蘅在瘟疫横行时舍命救治百姓。然而,当幸存者们试图将真相公之于众,却发现所有抄录的纸张都会在接触阳光后化作飞灰,仿佛诅咒仍在阻止林家的清白昭雪。

归墟的残骸中,漂浮着无数未消散的怨念。这些怨念逐渐凝聚成虚幻的人影,重复着林家众人受难的场景:李烬安在襁褓中被怨灵吞噬,李砚被“烬茧”折磨得不形,苏瑶在时空乱流中被撕成碎片。更残忍的是,这些虚影会在特定时刻侵入活人的梦境,让他们以第一视角体验林家的绝望。

塞北有位猎户,某日梦到自己变成李承彻,身披玄甲站在尸山血海之中。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因咒术失控,挥刀砍向无辜的妇孺,而自己却无法控制身体。当他“亲手”斩下幼子的头颅时,猎户在现实中惊坐而起,疯狂抓挠自己的喉咙,首到鲜血浸透被褥,口中仍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在时空的褶皱里,林家众人的残魂碎片仍在漂泊。林蘅的红衣残片化作蝴蝶,停留在每个因诅咒失去孩子的母亲肩头,试图给予安慰,却在触碰的瞬间被泪水腐蚀;李长歌的狼毫笔在虚空中游荡,偶尔会在有缘人的画纸上留下一道淡墨,那墨痕形似红梅,却在完成的刹那化作灰烬。

更令人绝望的是,林家血脉的诅咒虽破,却在世间留下了更深的伤痕。各地陆续出现“自罪者”组织,成员皆是曾参与迫害林家的人。他们用滚烫的烙铁在身上烙印咒文,以血肉之躯搭建祭坛,试图用自毁的方式为林家赎罪。但每当有人献祭,祭坛下就会传出乌勒赤阴冷的笑声——诅咒虽消失,仇恨的种子早己在人心深处生根发芽。

苏瑶的意识在星辰间徘徊,她能感知到世间每一处与林家有关的痛苦。当她看到盲眼说书人自尽,看到猎户在悔恨中自我了结,看到“自罪者”们疯狂的赎罪行为,残存的魂魄再次泛起裂痕。她试图凝聚力量去安抚这些痛苦的灵魂,却发现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把利刃,每靠近一分,对方就会因愧疚而伤得更深。

归墟深处,一团幽蓝的火焰突然燃起。那是乌勒赤最后的恶意,它化作无数细小的咒虫,钻入人们的潜意识。这些咒虫不操控行为,只放大悔恨与痛苦:让母亲在哺乳时想起自己曾将林家婴儿投入火海,让士兵在训练时看到自己挥刀砍向救命恩人的幻影。整个大胤陷入了比诅咒更可怕的精神炼狱。

雁门关的红梅树在某个深夜突然疯狂生长,树根破土而出,缠绕住路过的行人。被缠绕者的脑海中会闪现林家众人的记忆碎片:李长歌教女儿识字的温柔,李承彻在战场为部下挡箭的决绝,林小蘅在病榻前照顾病人的专注。当树根松开时,这些人往往己泪流满面,却不知如何弥补曾经的过错。

苏瑶望着人间的惨状,终于明白诅咒的真正可怕之处——它或许能被消灭,但人心的裂痕永远无法彻底愈合。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天地。在最后的时刻,她在心底许下誓言:若世间还有一丝善意,林家的希望就将永远存续。而那株红梅树,在星光的浸润下,悄然结出一颗晶莹的果实,果实内部,隐约可见一个孩童的轮廓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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