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划痕,承载着无尽的荣耀与悲壮。正统十西年,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第三代英国公身着这副甲胄,义无反顾地奔赴土木堡战场。在那场惨烈的战役中,他以自己的身躯,为英宗皇帝挡住了瓦剌的流矢,用生命诠释了忠诚与担当。
此时此刻,那清脆的甲片碰撞声,仿佛是来自远古时代的低语,萦绕在老国公的耳畔。这声音,似乎承载着先祖们的智慧和经验,向他诉说着勋贵们的宿命。
老国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声音带来的力量和责任。他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收入贴身的犀角函中,仿佛这道圣旨是无比珍贵的宝物,需要他用生命去守护。
然后,他突然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张之极。张之极显然没有预料到父亲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然而,还未等张之极开口,老国公便抚须而笑,缓缓说道:“陛下既然要看英国公府的忠心,那我们就给他看个够。但同时,他也应该看看下一任家主的分量。”
老国公的话语虽然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决心和深意却让人无法忽视。张之极凝视着父亲,他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坚定和自信,那是对家族荣誉和使命的坚守。
张之极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却又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一般,难以启齿。他凝视着父亲那严肃而威严的面庞,心中的犹豫和挣扎愈发强烈。
终于,张之极鼓起勇气,轻声说道:“父亲,此事凶险异常,孩儿担心您会有不测。不如……”然而,他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张维贤那如洪钟般的声音硬生生地打断。
“住口!”张维贤的呵斥如同惊雷一般,在房间里炸响,震得张之极浑身一颤。他惊愕地看着父亲,只见张维贤满脸怒容,双眼圆睁,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英国公世代效忠大明!效忠陛下!这是英国公府三百年的家训!”张维贤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张之极的耳膜。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撼动的决心和信念,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用过早饭,张维贤开始挑选随行人员。他点了三十名府中精锐家丁,又特意带上了曾在南京任职过的幕僚周师爷。这位周师爷虽无功名,但对江南士林了如指掌。
"国公爷,老朽以为,此事关键在于分化。"周师爷捻着胡须道,"学子们年轻气盛,易受煽动。若能争取其中温和派,孤立激进者,事半功倍。"
张维贤点头:"正合我意。你即刻拟一份名单,将南京国子监中有影响力的学子按派系分类。"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张维贤站在房间中央,仔细地检查着行装。他的目光落在那柄御赐宝剑上,这把剑不仅是他防身的利器,更是他身份的象征。当这把成祖赐下的宝剑出鞘时,那寒光闪闪的剑身,代表的是皇权的威严。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说道:“国公爷,锦衣卫北镇抚司派人送来密函。”
张维贤接过信件,拆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竟是南京锦衣卫的详细报告。除了侯恪私通洋人的证据外,还有苏州、杭州等地带头学子的把柄——狎妓、受贿、科场舞弊,各种罪名一应俱全,同时就在昨日,一下出现死亡了三十七个监生彻底激化了学子们的情绪。
张维贤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把柄如果运用得当,完全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但若是使用不当,反而会激起更大的反弹。他在心中暗自权衡利弊,一时拿不定主意。
沉默片刻后,张维贤突然下定决心,他对亲兵吩咐道:“备马,我要进宫面圣。”有些事情,必须当面问清楚才行。
紫禁城在细雨中显得格外肃穆,红墙黄瓦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张维贤骑着马,穿过一道道宫门,经过层层通报,终于来到了西暖阁。
此时,宫殿内一片静谧,只有朱文宇翻阅奏折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他专注地阅读着每一份奏折,不时用朱笔在上面批注几句。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片宁静。
“陛下,英国公求见。”一名内侍轻声禀报。
朱文宇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朱笔,示意内侍让张维贤进来。不一会儿,张维贤走进宫殿,他步履稳健,神情严肃,见到朱文宇后,立刻大礼参拜:“臣参见陛下。”
朱文宇微笑着亲手扶起张维贤,说道:“爱卿不必多礼。可是对南下之事有疑问?”
张维贤站起身来,首视着皇帝的双眼,毫不退缩地问道:“臣斗胆请问,陛下要的是表面平息,还是长治久安?”
朱文宇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微笑着回答道:“英国公果然老成谋国。朕要的自然是后者。那些学子年轻不懂事,受人蛊惑情有可原。但为首者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张维贤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接着他又说道:“若查明侯恪确有私通洋人之事……”
朱文宇的脸色一沉,声音转冷:“按律当诛。”他顿了一下,然后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朕给你全权处置之权。可先斩后奏。”
离开皇宫时,雨己经停歇,然而张维贤心头的阴云却并未散去。皇帝给予他的生杀大权,既是一种信任,也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在回府的路上,张维贤特意绕道去了国子监。远远地,他便望见那朱红色的大门,以及门前来来往往的年轻学子。他们或是意气风发地谈论着学问,或是匆匆忙忙地赶着去上课,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