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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听闻显纯兄要来，我特意匆忙赶写了这篇文章，以备陈情之用。”钱谦益却显得异常淡定，他面不改色地从衣袖中缓缓抖出了一卷己经泛黄的桑皮纸，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卷桑皮纸在钱谦益的手中微微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详细列出了东林党在江南的所有暗桩。钱谦益将它轻轻放在桌上，用一种近乎谦卑的语气说道：“只要魏公公一声令下，这些人都将无所遁形。”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钱某愿以三吴士林百年清誉作保，全力协助魏公公厘清寰宇，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就在这时，刑房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这声音在原本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人们的心上，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许显纯听到这声音后，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目光落在了腰间那只鎏金错银的鼻烟壶上，那鼻烟壶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宛如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许显纯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解开了腰间的系带，将那只鼻烟壶取了下来。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鼻烟壶的盖子被揭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那是来自西域进贡的龙涎香，其独特的香味让人闻之陶醉。
许显纯将鼻烟壶凑近鼻子，轻轻地嗅了嗅那股香气，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神情。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一旁的钱谦益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钱谦益的目光紧紧地落在那只鼻烟壶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因为那鼻烟壶的形制，竟然与他去年献给周顺昌的寿礼一模一样！钱谦益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他开始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而许显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钱谦益的异样，他依然沉浸在那股龙涎香的芬芳之中。
时间回到天启二年的春天，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姑苏的虎丘山上一片生机勃勃。在这个美好的季节里，一场雅集正在举行。许显纯手持长剑，身姿挺拔如松，他的剑势凌厉，每一个动作都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突然间，许显纯的剑尖如同闪电一般挑起了一张桑皮纸。那张纸在剑尖的挑动下，轻盈地飞舞起来，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许显纯将纸张对着气窗透入的微弱光芒，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字迹。
“钱宗伯即席作《咏魏公松鹤图》，可有此事？”许显纯的声音低沉而严厉，仿佛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压力。
钱谦益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当然记得那个日子。那一天，周顺昌带来的画师当场挥毫，绘出了一幅精美的魏公松鹤图。而自己则在画上题诗，特意在“劲节”二字上运用了飞白笔法，巧妙地暗藏了“除阉”的草书符号。
“这幅画此刻就挂在司礼监值房。”许显纯冷冷地说道，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方冰裂纹笔洗。他将桑皮纸轻轻放入笔洗中，看着朱砂写就的名单在水中渐渐化开。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名单完全溶解后，笔洗底部竟然显露出了另一层墨迹——那正是当年那首藏头诗！
钱谦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绝望和癫狂。钱谦益踉跄着向后退去，一首退到石壁前。他的后背紧贴着石壁上某处凸起的刻痕，那是天启元年杨涟刻下的《绝命词》。
此刻，被钱谦益体温融化的薄霜正顺着“忠魂”二字缓缓流淌，仿佛是杨涟的灵魂在哭泣。
“显纯兄果然深谙水印之术啊！”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赞赏，仿佛对许显纯的技艺深感钦佩。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猛地撕开身上的囚衣，露出了胸前用蝇头小楷精心抄录的《东林点将录》。这份名单密密麻麻，字迹工整，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抄写和整理。
然而，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比起魏公公的《缙绅便览》，钱某这份名单少了七人——而这七人，恰好就是上月暴毙的浙党元老。”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似乎在暗示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内幕。
就在这时，许显纯的剑尖突然如同闪电一般，迅速而准确地刺入了《点将录》中的某个名字。鲜血立刻顺着“兵部武选司郎中顾大章”的字样晕染开来，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令人诧异的是，这鲜血竟然诡异地避开了旁边“太常少卿韩爌”的墨迹，仿佛这两个名字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联系。
这个细节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整个诏狱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诏狱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梆子声，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子时的寒风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呼啸着卷着雪粒从气窗中涌入，无情地拍打着牢房的墙壁和地面。这些雪粒在血迹斑斑的青砖上迅速凝结成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霜花，仿佛是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故事。
许显纯突然收剑入鞘，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仿佛刚刚的对峙只是一场短暂的插曲。然而，他手中的剑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被他巧妙地隐藏在了衣袖之中。
紧接着，许显纯从袖中一抖，一块沾着墨渍的襁褓出现在他的手中。这块襁褓看上去有些陈旧，上面的墨渍也显得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看出它曾经是一件精美的物品。许显纯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年腊月，韩大人给令郎送的《朱子家训》……”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用的可是徽州李廷圭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