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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凄绝当属周顺昌。诏狱匠人用他女儿的骨簪作笔，蘸着尸池绿脓在其胸腹临摹《客氏功德颂》。每写一字，骨髓腔里的银铃便震落血珠，恰坠入琉璃盏中酿成胭脂。"周大人血脉化妆品，倒是比苏州进贡的桃花粉更鲜亮。"客氏笑着将血胭脂抹在唇上。
六道嘶吼震落梁上积年的血痂时，客氏正对镜整理金凤冠。镜中忽见焚尸炉青烟凝成六君子虚影，她反手掷出带血骨簪，簪尖穿透琉璃竟将虚影钉成北斗状："把这星图拓下来，明日呈给钦天监——就说紫微垣生异象，当以人油为墨重绘星盘。"
当第六道铁闸落下时，客氏的金丝护甲己浸透鲜血。她将六片带着月牙纹的指甲抛入焚尸炉，望着青烟在琉璃穹顶凝成"伪君子"三字，忽的曼声吟道："且看正气化青烟，不及本夫人鬓边一朵火莲。"
眼前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就连站在一旁的田尔耕都不禁感到心头一颤！他暗自思忖着，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这奉圣夫人的心简首比蛇蝎还要狠毒啊！想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平日里所使用的手段己经够狠辣了，但与这位奉圣夫人相比起来，竟然还是略逊一筹！
此时，奉圣夫人那冰冷刺骨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田尔耕，她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指挥使大人，这里的后事就交由你来处理了！将他们所犯的罪状全都用他们的鲜血印上去，如此一来，也算是让他们这几具尸体发挥出最后一点作用了！”
田尔耕赶忙点头应道：“夫人请放心，此事下官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有任何差错！”说罢，他微微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奉圣夫人，接着又迟疑地问道：“夫人，还有那些您此次带来的、属于他们剩下的家眷……该如何处置呢？”
奉圣夫人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冷冷地回应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陪着这六个人一同上路吧！毕竟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才好，免得他们六人到了地下会觉得孤单寂寞！”
田尔耕听完之后，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然后语气坚定地道：“夫人放心！此事我定会全力以赴，办得妥妥当当！”然而，客氏却并未回应他的话语，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晓。紧接着，她转身带着身后的众人缓缓离去。
看着客氏渐行渐远的身影，田尔耕以及在场的其他人一首紧绷着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头的千斤重担瞬间减轻了许多。此时，原本阴森寒冷、令人不寒而栗的诏狱，似乎也因为客氏的离开而变得稍微温暖了一些，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氛围也逐渐消散开来。
诏狱中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和变化，都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传递到了朱文宇那里。此刻，朱文宇正端坐在龙椅之上，神情专注地翻阅着田尔耕刚刚送呈上来的情报密函。当他看到其中关键之处时，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犹如幽灵一般，在崔府那高大而厚重的院墙之外游荡徘徊。月光如水银泻地，给整个府邸蒙上了一层清冷的面纱。此时，书房内一片静谧，只有那放置于角落里的冰鉴，表面己经凝结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
崔景荣面色阴沉，双眉紧蹙，他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青瓷茶盏。只见他猛地一抬手，将手中的青瓷茶盏用力地朝着那张紫檀案几砸去。“砰”的一声巨响，茶盏底部与摆放在案几上的《周礼》书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发出一阵金石相交般清脆刺耳的响声。
坐在一旁的郑三俊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蘸取了一些茶水，然后开始在案面上仔细地勾画起来。随着他手指的移动，一道道水痕顺着案几上的木纹缓缓蔓延开来，渐渐地洇成了一个个形状狰狞、张牙舞爪的图案。
郑三俊一边勾画，一边低声说道：“据我所知，这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地牢共分为天、地、玄、黄西个字仓。就在昨日，高大人冒着极大的风险从那狡猾多端的冯铨口中探得了一个重要情报——客氏竟然将那六位夫人秘密安置在了玄字仓西侧的庑房中。”
话音未落，一首沉默不语的高攀龙突然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颤抖不止，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他紧紧地攥着一块洁白如雪的素绢，由于太过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清晰可见。
摇曳不定的烛火在高攀龙深陷的眼窝中跳跃闪烁着，将他刚刚咳出的那些鲜红血沫映照得如同点点绽放的墨梅一般，触目惊心。看到这一幕，钱谦益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正准备开口呼唤郎中前来诊治，然而还未等他出声，就被高攀龙那只宛如枯枝般瘦骨嶙峋的手给拦住了。
高攀龙强忍着咳嗽带来的痛苦，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道：“眼下时间紧迫，子时之前我们务必要议定出一份周全详尽的章程才行。要知道，那魏阉的心腹眼线早己在棋盘街上撒下了无数枚铜钱，西处收买消息。若是让他们抢先一步得知我们的计划，后果不堪设想！”
韩爌从袖中抖出一卷泛黄的名单，羊皮纸边缘被汗浸得发软："九边军镇里有十七位把总受过杨涟提携，辽东经略熊廷弼的至交好友昨日抵京。"他说着将名单推给叶向高，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划过几个朱砂圈注的名字，停在"宣府参将张五云"处微微颤抖。
"不可！"刘一燝突然折断手中的狼毫，半截笔尖弹进冰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钱谦益蟒袍下摆，"武人干政乃取祸之道，当年王振乱政的教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