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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楚辞没有吃蛋挞。
“我很想吃，但不能，”她认真地回复，“再撑下去，我写不完教案。”
作为一个人，她晕碳水。
方今：“教案？”
他微微蹙眉。
许楚辞见他蹙眉，微笑：“方校，不是您要我们提交本月教案到校园数据库给您抽查吗？”
方今怔愣。
“确实，”他回答，“明天中午12点前要提交电子教案。”
许楚辞想到方今刚刚还一脸无辜地问自己要不要去吃蛋挞，命苦地闭了闭眼，这些领导，要查什么是一句话，忘了也是一句话。
贵人多忘事。
她又想，以前都要抽查手写教案，抄得手抽筋，颇有暑假最后一天赶出10篇日记的热血，现在改成提交电子教案，己经是一种宽容。
许楚辞职业微笑：“好的。”
她进门。
方今却又喊住她：“今天……”
许楚辞回头：“怎么了？”
方今首视她，说：“我去派出所的行为，是出于个人的关心，不是因为领导对下级，许楚辞。”
与他面上的游刃有余不同，他攥着门把手的手指发紧。
这回轮到许楚辞愣住。
她刚刚还在感动夏历冬作为“外公”送来温暖，脑子里还残余着许华章说的“一起组成大家庭”的回响，一时间宕机了。
“啊？”
她握着门把手，下巴一塌。
“啊？”
都要在今天吗？亲情，爱情，邻居情，都要在今天变质吗？今天是什么保质期截止日吗？
方今却在许楚辞愣住的这几秒钟，后悔了。
他一贯非常含蓄、缓和，把话说到这一种地步，己经是在受了许多刺激的结果，他不能再忍受被隔离在岸边，无论许楚辞发生什么，他都是离许楚辞最远的人，连问候都只能以“领导”的名义。
说到底，他们是邻居这件事，也见不得光。
边界太含糊了，方今不喜欢。
但方今也看见了许楚辞面上的疲惫、茫然，她根本没有余力思考，他的进攻时间选得太坏，让许楚辞负担过重。
片刻后，方今出声。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邻居，不只是工作关系，”他垂眼，淡淡地说，“你说过，远亲不如近邻。”
许楚辞确实说过这句话。
她那时候说这句话是在委婉地提醒方今守住界限，而方今如今说这句话是为了什么？
许楚辞：“谢谢。”
她关门之前，方今都没有关门。
他安静地等她关门。
许楚辞想了想，转身，问：“方今，你明天还会给我做早饭吗？”
方今给许楚辞做了早饭。
许楚辞拎到办公室的便当盒里，是是许楚辞上回没吃到的培根、煎蛋、通心粉。
油滋滋的培根，金黄的煎蛋，热乎乎的番茄肉酱淋在煮得还有一些弹性的通心粉上，用叉子拌起来，每一口都能尝到肉的颗粒和番茄的酸甜。
许楚辞很幸福。
许楚辞赞美方今。
办公室里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二年级老师们进来就调侃她：“又吃上了？”
“昨天没闻到你早餐的味道，感觉一早上都不得劲。”
她们又提醒：“楚辞，你看到我们转发在年级组的新闻了吧，我记得你住在那边，一个人回去要小心啊，最近治安差了呀。”
一个班主任说：“找个男朋友送你回去。”
另个班主任说：“别，现在找男朋友出事的年轻女孩还不多吗，要我说多锻炼，自个跑得快才是真的。”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辩起来。
“那找个靠谱的呗，像傅董那样，专车接送，还能让女朋友有危险？”
“男人靠不住，没听新闻上说吗，好在当事人女性勇敢反抗，没让歹徒得手，还把歹徒压制首到警方到来呢。”
“那不是一般人，普通人还是不能乱反抗，保命为上，现在做这种事的人都是亡命徒，光脚不怕穿鞋的，别拿自个的命跟他赌。”
“你说的也是。”
“不过犯人都被抓了，应该没事了，楚辞你也安心点，一个区一段时间发生一件事肯定就管严了，不会出第二次。”
二年级组长说：“也不能全安心。”
她对许楚辞说：“这段时间你下班都早点回，要是有值日待晚了，就搭我的车回去算了，我家那位反正每次来接我都迟。”
许楚辞接受她们的好意。
中午。
许楚辞，到。
曲贤贤，到。
今天食堂有许楚辞和曲贤贤都非常喜欢的炸鸡腿，一人一个。
“鸡腿好啊。”许楚辞感慨。
曲贤贤啃着鸡腿，从地上提起一个大号保温杯，“砰”地放在桌上。
许楚辞：“意欲何为？”
曲贤贤一嘴油，霸道地说：“女人，你拿去喝。”
许楚辞打开保温杯，里头是一股草药茶味，甜又不甜，苦也不苦。
许楚辞合上，问：“你要给我下药？”
曲贤贤歪嘴一笑：“喝了它，让痛经滚远点，别让我再看到它出现在你身边，不然，我会化身狼人，女人，你承受不起后果。”
许楚辞大为感慨。
每次见曲贤贤，她都能更油一点——因为吃了鸡腿，她是真油。
“谢了，霸总姐。”
曲贤贤摸了摸鬓角的头发，勾唇，说：“真正的霸总从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到底是王不见王，还是避我锋芒。”
许楚辞：“……这个梗别让学生听见了。”
小学生玩梗，不分时间场合。
“还有，你最近要坐我家车回去吗，”曲贤贤收敛了开玩笑的神色，问，“你家那边治安不好，我妈听在派出所的亲戚说，那个案子不是什么尾随，是持刀抢劫未遂。而且犯人被抓了，但背后好像还有团伙什么的。”
许楚辞：“你每天加班，我不跟你一起走。”
她嫌麻烦。
曲贤贤：“呵，女人。”
她说：“那你下午都早点走，这段时间要是有值日，我替你吧。”
许楚辞：“你……”
“别夹我鸡腿。”
她面无表情地用筷子按住曲贤贤的筷子。
曲贤贤：“……嘿。”
下午放学时间。
许楚辞看着晴朗的天色，打了下班卡。
“许楚辞。”
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她回头，看见挤满了人的校门口左边的行道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面色严肃，身姿挺拔，一身黑色，眼神凌厉坚定地盯着她，在众多家长、学生之中，突出如一个木头桩子立在花花绿绿的荷塘里。
许楚辞眯眼。
此人像来抓她的，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就能出示证件，拿出一副手铐给她摁住，塞到警车里去。
周围的家长都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徐——”许楚辞忽而识别出了这一张脸，思考，“徐……”
黑衣人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
“徐罗辰，徐卫君表妹，”她说，“我负责护送你下班回家这一段路程。”
许楚辞：“呃？”
还不等她理清关系，只见一辆车内探出一个头。
是杨舒。
他冲许楚辞招手。
许楚辞：“……”
“还不下班么？”
身后传来一道平静冷淡的声音，似是随意问候。
“许楚辞？”
许楚辞回头：“方校。”
方今瞥了徐罗辰一眼，又垂眼看许楚辞，问：“你今天不坐地铁回去？我们顺路，一起走。”
徐罗辰蹙眉，打断他：“不好意思，我会送她回去。”
这是表哥托付给她的任务。
杨舒远远地在车内，看着许楚辞被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包夹，擦了一把汗。
这是什么阵仗。
他好像完不成许华章交代的任务了。
许楚辞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起，听见了夏历冬的声音。
“楚辞，看左边。”
但许楚辞没有听清夏历冬的声音前，就听见了一道温和柔软的声音，让她看向左边。
扎着马尾漂亮得雌雄莫辨的男人正对她微笑。
是席眠。
而席眠旁边，是眉头紧皱、风尘仆仆的夏医生。
两人对视一眼，得体微笑。
眼神却急速撇开，不满彼此的存在。
所有人都只相信自己能保护许楚辞，隐瞒彼此的行踪，想法都撞在了一块。
怎么不算一种默契？
许楚辞放下手机。
她面无表情。
“……你们，别堵着学生放学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