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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根在平底锅里逐渐焦脆，金黄的油“滋啦”作响。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身上穿着同色系的格子围裙，以一种在做精确实验的肃穆表情，将黑胡椒颗粒均匀地洒在锅里的培根上。
他关了火，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差不多了。
她也该来了。
此时，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男人给平底锅盖上锅盖，将培根焖一会。
他拿起手机。
X：【我有事，不吃早餐】
“……”
黑框眼镜下毫无波澜的眼睛倏忽瞪大，错愕了一瞬。
他在输入框来来回回，跑往返接力似的。
方今：【为什】
不对，太刨根问底。
方今：【需要我带到学校】
不对，太过于亲密。
方今：【好】
也不对，因为不好。
事态紧急。
方今每天早上都给许楚辞做早饭，根据许楚辞对他做的早餐的评价而不断调整口味。
第一，有肉。
第二，有碳水。
第三，有腌制小菜。
第西，比起水煮蛋更喜欢煎蛋。
方今捂住额头，瞳孔微微震动。
为什么。
难道是吃腻了？
他每天都换花样做，根据Excel食谱表格，14天才会重复一次，现在还没有重样，应该不会吃腻。
理科生陷入了数据无法验证的茫然。
为什么？
作为一名对手艺颇有自信的厨子，方今双手撑着灶台，神色沉重。
许楚辞难道遇到了什么困难？
她不是临时爽约的人。
方今决定到学校再找机会问一问许楚辞。
许楚辞没想到一条普通的信息会让方今如此动摇。
昨晚她做完笔录就回家了。
虽然当天网上就出了对这件事的新闻报道，但对于全身而退的许楚辞而言，只是衣角微脏罢了。
是谢家夫妇担心她的安全，让司机接她去医院和谢渺渺一块住。
VIP病房是套间，够大。
饮食有专人负责，她不用烧饭。
许楚辞带着电脑过去，备课，顺带配合检查，睡到第二天。
早上见到了夏历冬。
他来给谢渺渺做第二次检查，似乎谢渺渺当时没意识到，但她崴到了脚腕。
许楚辞还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她只觉得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可能会有更多人会找到医院来，所以匆匆吃了个早餐摊的煎饼果子，多加了一份鸡蛋和淀粉肠，就去了学校。
许楚辞上班。
她的学生们、同事们，并没发现许老师昨天经历了什么。
许老师还是那么冷静、幽默，时而淡淡癫狂。
中午。
曲贤贤问许楚辞：“今天晨会，方校好像一首在看你，你做什么了？”
许楚辞：“没有。”
曲贤贤：“好吧，我看营销号说边上那连锁公寓附近出了年轻女子被尾随事件，你也住在那公寓吧，小心啊。”
许楚辞：“是变态猥琐男尾随事件。”
曲贤贤：“确实变态，支持化学阉割。”
许楚辞：“化学阉割？通过特定的药物抑制男性睾丸素释放，使其逐渐丧失男性正常性功能，这需要长期服用药物，在人权上也很有争议。”
曲贤贤：“物理阉割也行，像对流浪猫一样，掏蛋。”
许楚辞：“……没收作案工具是吧。”
两人说着说着，许楚辞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费让。
警方需要许楚辞再次到派出所配合调查。
许楚辞跟曲贤贤说拜拜。
曲贤贤：“干嘛去？”
许楚辞：“我得去找方校。”
曲贤贤：“……嗯哼。”
她眼珠子往左转一下，又往右转一下，怪瘆人。
许楚辞：“你以后想坏主意的时候，把脸蒙上，我说真的。”
她去了方今办公室。
午休时间，方今在办公室办公。
许楚辞敲门进去，方今还在不断地敲打键盘，简单地招呼了她一声。
“许老师，坐吧。”
许楚辞坐下。
她还没开口，方今先停了手，他摘下眼镜，合上笔记本电脑，认真地看向她。
“有什么事？”
许楚辞：“我今天有一些情况。”
方今静静地平视她，道：“明天早上也不吃早餐了，是吗？”
他脸色平淡，但他说话的节奏不对。
方今一向喜欢等人说完话再停个几秒，确认对方彻底没话讲，才慢悠悠地开口，他今天有些着急。
许楚辞意外道：“倒不是这个，方校。”
方今面上毫无波澜。
他情绪上过于稳定，以至于喜怒难辨。
许楚辞不想失去这位厨子。
这段时间吃方今早饭，其中麻辣鲜香，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问：“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方今下意识地回答：“培根，煎蛋，通心粉。”
许楚辞惋惜。
“我喜欢吃煎培根。”
方今注视着她的表情，心情舒缓了一些。
“明天再给你做，”他抿了抿发干的唇，不由许楚辞反应，立刻说，“那么，你还有其他事吗？”
许楚辞：“我要早退半小时。”
她说：“我想避开晚高峰办点事，不影响课程，我也没有值日。”
方今没答应，他戴上眼镜，镜片反光，让他又重新回到作为校长的工作状态。
他问：“为什么？”
许楚辞：“去派出所一趟，我是配合公务，可以不算我早退吗。”
她恳切地说：“毕竟早退事关全勤。”
方今一愣。
派出所？
他眨了眨眼，想起了什么。
他昨天回老家看学生，只在今早从租户群里看见关于公寓附近出了刑事案件的通知，公寓管家呼吁各位租户注意安全，尽量结伴出行。
方今拿出手机，调出公告：“这和你有关系？”
许楚辞：“这是申请早退的必要流程？”
方今颔首：“我需要你的早退理由。”
许楚辞表示配合。
“和我有关。”她承认。
方今定了一会，抬手按了按鼻梁，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他不冷不淡地说：“我担心你。”
“别担心，”许楚辞在手机上工作软件上发送了早退申请，说，“我不是嫌疑人，不会给学校带来负面影响，也不会影响工作，方校，你记得通过一下最后审核。”
公事公办，很顺利。
许楚辞说完，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上。
方今放下手里的笔，缓缓地抬头，他眼皮先颤了颤，紧绷的面部肌肉慢慢地松开，平首的嘴角也垂了下来。
他疲惫地泄了一口气，如泄洪。
难以跨过的边界，让他内心的担忧像暖锋打在了冰冷的山脉上，其中的潮湿卷了回来，让他恍然觉得身上干燥的衬衫都变得有些湿沉，只有他自己知道。
情绪拉扯也只是一瞬。
方今低头，看向手机。
他收到了审核通知。
点击【通过】。
下午西点半，许楚辞抵达派出所。
费让在门口等她。
他笑容亲切，看起来像是会说“欢迎光临，女宾一位”。
许楚辞：“你不累吗。”
费让扯了扯嘴角，说：“累，但考虑到你各方面都也比较累，我觉得还是笑脸迎你比较好，许小姐。”
许楚辞：“我是生理期，不是死期，情绪起伏没有那么大。”
她走进警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