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真君

第二百九十七章 秋晒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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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紫阳真君
作者:
梅如血
本章字数:
2530
更新时间:
2025-07-09

月上竹梢时,晒谷场的竹匾己收进檐下,只余桂香在风里打旋儿。昭然坐在石磨上,翻看着今日记下的《共作志》残页,墨迹未干的小楷里浸着甜酒酿的香:"秋阳梳瓦,巧妹搓椒,共作稻垂金,野菊换盐,稚子滚瓜,老秦数南瓜泪......"

"昭然哥又在写这些?"巧妹端着陶碗过来,碗里浮着半块桂花糕,"明日该晒梅干了吧?我今早去后山摘了野梅,酸得很,配着新腌的萝卜干正好。"

昭然合上册子,见她发间银铃己换作绒花——许是怕夜风吹得响,"你倒会疼人,连梅干都备下了。"

巧妹在他身旁坐下,指尖拂过石磨上的浅痕:"阿秀说,去年这时候她还愁着稻子不够吃,今年不仅能分出自家的米,还能拿新米换布。她家小子前日还问我,明春能不能教他编'共作筐',说要给妹妹编个带兔子的。"她忽然笑起来,"那娃子手笨得很,编的筐沿儿歪歪扭扭,倒比巧匠的可爱。"

远处传来犬吠,是老秦的孙儿举着个纸灯笼跑过,灯笼上画着胖娃娃抱南瓜。灯影里,几个外村的媳妇还在跟着学编筐,竹篾在她们手里虽生涩,却也编出了稻穗的模样。"昭然哥你看,"巧妹指着那盏灯,"这灯得能亮到腊月吧?等过年挂起来,准能吓跑年兽。"

昭然望着灯笼摇晃的光晕,想起春播时田埂边的野菊。那时节他背着书箱初到村里,看几个老农蹲在田边抽旱烟,说什么"野菊占田脉,稻子长不壮"。如今那些老农的旱烟杆儿,倒成了晒谷场边唠嗑的倚仗——二牛爹昨日还说,等明年要在田埂边多种些野菊,说是能引蜜蜂来给稻花授粉。

"昭然兄弟!"老秦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灶上煨了红薯,快拿碗来装!"话音未落,又补了句,"把隔壁王婶家的娃也喊上,那小崽子馋红薯粥馋了一路!"

昭然应了一声,起身时瞥见《共作志》的封皮——是他用晒谷场的旧稻草纸糊的,边角还沾着几点谷粒。巧妹跟着站起来,发间的绒花在月光下泛着暖光:"你说要是百年后有人翻这本子,会信咱们过的日子?"

"会的。"昭然将册子小心收进木箱,"他们会看见晒谷场的金珠子,看见甜酒酿的香,看见老秦数南瓜时红了的眼眶。他们会知道,最浓的道不在丹炉里,在晒谷场的竹匾上;最暖的光不在星河里,在灶膛的火苗里。"

夜渐深,晒谷场的竹架上还挂着几串红辣椒,像一串未燃尽的鞭炮。檐下的麻雀早没了踪影,许是寻了暖窝。昭然躺在竹床上,听着院外的虫鸣,闻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桂香,忽然想起今日巧妹的问题——"该记什么?"

此刻他懂了。要记的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是阿秀烫红的指尖,是二牛家娃子摔成泥蛋蛋的南瓜,是老秦数南瓜时落进酒瓮的眼泪。是要记人间的热乎劲儿,记大家一起把日子晒得金黄金黄的模样。

更漏敲过三更,昭然的《共作志》又添了几页。墨迹里浸着月光,也浸着灶膛的余温。他合上册子时,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才是最真的道——不是斩断烟火,而是让烟火漫进每一页纸;不是隔绝人间,而是让人间的暖,成为最亮的灯。

窗外的月亮爬得更高了,将晒谷场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里有稻穗,有南瓜,有辣椒,有所有认真活着的人。而《共作志》的纸页间,正悄悄落着几点星光——那是秋夜的诗,是共作的歌,是最暖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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