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捏着那方浸了茶渍的帕子,指腹能清晰触到蝎尾纹凸起的墨痕,像条蛰伏的活物正顺着血脉往上爬。
她抬眼时,小翠的耳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白,喉结在锁骨间急促滚动,活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鹌鹑。
"小翠,你传递的毒囊坐标其实是——"她将帕子往铜镜上一贴,青铜镜面骤然泛起水纹,映出的不再是茶馆的雕花梁枋,而是现代实验室冷白的灯光。
穿西装的男人正捏着针管往"苏氏贡茶"木箱里注射茶渍,而他对面的金属台上,韩世昌正仰头吞下一颗解药,喉结滚动的模样和方才刘大厨咬茶饼时如出一辙。
"嘶——"陆九卿突然倒抽冷气,抬手按住后颈。
苏怀瑾瞥见他衣领下的刺青正泛着幽蓝的光,像被火烤化的靛青颜料。
他扯松领口,声音都带了颤:"我的茶壶能吸走蝎毒!
这刺青...在发烫!"话音未落,柜台上那把常用来表演"水上漂"的紫砂壶突然嗡鸣起来,壶嘴冒出丝丝白气,活像被戳了脊梁骨的老黄牛。
"解毒茶来咯!"刘大厨端着茶盘风风火火挤进来,茶盏里浮着几片薄荷叶,正是方才翡翠茶饺里的同款。
他手腕一抖,茶盏差点扣在小翠脚边:"用你教的薄荷叶泡的,保证比解药还灵!"
吴姑娘却突然举起自己的茶盏。
她本是绣娘出身,此刻盯着茶汤的眼神比穿针时还专注:"苏老板你看!"茶面浮着的水痕竟慢慢聚成星盘形状,每道纹路都和韩世昌腰牌上的刻痕严丝合缝。
"啪嗒。"
帕子突然从苏怀瑾指间滑落。
原本单一的蝎尾纹不知何时晕染成双重,一条指向地窖方向,另一条竟顺着铜镜的水纹钻进了实验室画面——正好缠在韩世昌拿解药的手腕上。
"这...这不对啊!"孙账房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他推了推老花镜,镜片上蒙着层薄汗:"我刚对了现代苏氏的季度报表,和咱们茶馆的流水账...分文不差!
连上个月小桃打碎的茶盏赔款,都记在实验室的'耗材损耗'里!"
苏怀瑾突然抄起桌上染毒的考核表,那是前日韩世昌"考察"茶馆时留下的。
她把纸角浸入吴姑娘的茶盏,泛黄的纸页立刻泛起紫斑,像被人用墨笔在时空里画了条线:"他在用时空裂缝同步毒囊投放——两界的毒囊不是分开的,是同一份!"
铜镜里的画面突然扭曲。
陆九卿的现代分身正被西装男按在操作台上,后颈的刺青和古代陆九卿的位置分毫不差,正随着实验室的仪器闪烁红光。
陆九卿猛地攥紧苏怀瑾的手腕,掌心全是冷汗:"那是我哥...他替我顶了继承人位置!"
"都退后!"陆九卿突然抬手打翻紫砂壶。
冰凉的茶水在青砖地上漫开,竟真的凝成星盘模样,和吴姑娘茶盏里的纹路严丝合缝。
他扯下领口的刺青贴在镜面,声音急得像炒豆子:"快把翡翠茶饺的薄荷叶铺在镜面!
这是我家传的'时空锚'解法——"
"啊!"
实验室画面里突然爆出尖叫。
苏怀瑾的克隆体正扒着操作台边缘,瞳孔诡异地变成和铜镜一样的青铜色:"她的眼睛会变色!
她不是真的——"
"轰!"
房梁上的油灯"啪"地坠地,火舌舔过茶柜瞬间,时空裂缝骤然扩大。
苏怀瑾被气浪掀得踉跄,本能地拽住陆九卿的衣袖往铜镜扑去。
镜中景象却让她血液凝固——现代分身的刺青正在吞噬茶渍,每吞一口,古代陆九卿后颈的刺青就淡一分,仿佛两条命在时空里拔河。
而实验室的画面里,韩世昌正将最后一块星盘残片插入蝎尾提取器。
金属摩擦的尖啸声里,陆九卿的紫砂壶突然"咔"地裂开,壶身竟化作半透明的冰锥,尖端正颤巍巍指向他自己胸口。
"陆九卿!"苏怀瑾扑过去要拽他,却见他盯着冰锥突然笑了,眼尾的泪痣在火光里忽明忽暗:"这壶是我十岁那年偷师做的,当时师父说...残次品最认主。"
话音未落,地窖方向传来"咔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终于绷断了弦。
"苏小姐快看——"
陆九卿端着茶盘的手突然停在半空。
他方才打翻的茶壶碎片里,一片冰碴正映出地窖深处的景象:青砖墙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紫色纹路,最深处的砖缝里,露出半截雕着蝎尾的木箱角。
而那木箱上,赫然印着"苏氏贡茶"西个烫金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