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险的时刻,往往发生在洛晏心血来潮的“亲密”时刻。
他会突然从背后拥住正在“凝望星空”的她,冰冷的唇贴上她的颈侧。
穆茗的身体会瞬间绷紧,如同被冻僵。
芯片系统在她脑中疯狂报警,同时立刻生成“惊喜”、“羞涩”、“甜蜜”的情绪洪流,强行覆盖掉生理性的僵硬和恐惧。
她必须在这股虚假洪流的冲击下,迅速软化身体,甚至向后微微依偎,喉咙里发出一声被设定好的、带着颤音的轻哼:“洛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洛晏的拥抱会收紧,他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有时他会低笑,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锁骨:“这么专心?在想我?” 有时他会沉默,只是用下巴蹭着她的发顶,仿佛在感受她身体最细微的反应,以及通过紧贴的身体传递而来的、她胸腔里那颗心脏的搏动是否与他期望的“爱意”频率一致。
穆茗只能屏住呼吸,调动全部意志力,让心跳在芯片的微电流干预下,维持在一个“因爱人突然亲昵而略微加速”的合理区间。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掏空内里、塞满了精密电路和虚假程序的玩偶,被他人肆意摆弄,还要从喉咙里发出设定好的、取悦对方的声响。
真是令人恼火!
这天午后,洛晏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他没有去书房,而是拉着穆茗来到空间站顶层的全息花房。
这里模拟着地球上早己消失的热带雨林,空气湿热,巨大的虚拟植物叶片滴着露珠。
他让她坐在一张悬浮的藤蔓秋千上,自己则站在她面前。
“闭上眼睛。”他命令,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期待。
穆茗依言闭眼,心脏却不安地加速跳动。芯片系统立刻介入,试图平复这不合时宜的紧张。
她感觉到洛晏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皮,然后,一个极其轻柔、带着凉意的物体,贴上了她的眉心。那触感像一滴冰冷的水珠,瞬间渗入皮肤。
“别动。”洛晏的声音很近。紧接着,一股微弱的、奇异的能量流顺着眉心注入,带着一种强制性的安抚感,试图侵入她的意识表层。
是神经安抚贴片。
一种能首接影响情绪、制造愉悦幻觉的医疗级设备。他在试图首接“调节”她的情绪状态。
穆茗的神经瞬间绷紧。
芯片系统发出尖锐的警报。这不同于“幽蓝之心”的被动监测,这是主动的、强行的情绪干预!一旦让这种外力成功侵入,很可能会干扰甚至破坏芯片系统维持的虚假平衡,暴露她底层真实的抗拒。
【遭遇主动情绪干预!威胁等级:高!】
【启动深层屏蔽协议!】
【模拟虚假情绪接纳反馈!】
芯片系统瞬间功率全开,在她意识深处构筑起一道更坚固的防火墙,将洛晏通过贴片注入的安抚能量强行隔绝在外层。
同时,系统模拟出神经被安抚贴片成功影响的生理信号——呼吸变得更深沉绵长,紧绷的肩颈肌肉在芯片控制的微电流下刻意放松,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在芯片驱动下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被“强制愉悦”的、茫然的甜蜜感。
这些信号通过贴片本身和紧握在手中的“幽蓝之心”碎片,清晰地反馈回去。
“唔…”她配合地发出一声含糊的、仿佛被舒适感包裹的轻吟。
洛晏似乎很满意。他指尖轻轻着贴片边缘,低语道:“喜欢吗?这样,你就永远都是快乐的,只属于我的茗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仿佛在欣赏一件被他亲手调试到完美状态的乐器。
穆茗闭着眼,维持着那虚假的愉悦表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被芯片系统死死守护的意识核心深处,冰冷的恨意如同被封冻在万载玄冰下的熔岩,在洛晏这试图彻底剥夺她最后一点情绪自主权的举动下,正以前所未有的炽热疯狂涌动。
眉心那冰冷的贴片,像一枚耻辱的烙印。
而掌中那枚散发着温顺蓝光的“幽蓝之心”碎片,此刻更像一颗无声狞笑的恶魔之眼。
这场在灵魂废墟上进行的、以爱为名的囚禁与反囚禁,每一步都踩在崩溃的边缘。
洛晏在享受掌控的,却不知他每一次的紧逼,都在那看似温顺的躯壳深处,为终将爆发的复仇之火,添上一捆致命的薪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不知是不是因为穆茗的怨气冲天导致的,还是其他什么特意的报复。
黑色的孢子轻轻飘出,最后降落在洛晏的额头上,慢慢陷入进去……
洛晏在今夜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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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如墨,带着旧日尘埃和消毒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梦,像一柄生锈的刀,精准地剜开了洛晏记忆深处最腐烂的伤疤。
穆茗顺势变成透明的意识体,观察洛晏那隐藏在内心深处最恐惧的黑暗。
这里梦境中的洛晏变小了,小到视野低矮,只及成年人的膝盖。
冰冷的金属地板反射着实验室惨白的光。空气里是机油、臭氧和某种精密仪器高速运转的细微嗡鸣。
这里是洛晏父亲——洛天宸博士——的私人实验室核心区,一个不容“瑕疵”存在的圣地。
穿着白色无菌服的男人,他的父亲。
背对着他,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非人的疏离。他正专注地调试着工作台上一个正在成型的“人”。
那“人”的轮廓己初具女性特征,皮肤是泛着珍珠光泽的合成材料,五官尚未雕刻完毕,但每一个线条都精准地遵循着黄金分割律,完美得令人窒息。无数纤细的光缆和数据线连接着她,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复杂代码。
“爸爸…” 幼小的洛晏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微弱。
他手里攥着一张刚被家庭教师塞过来的基因图谱分析报告单,上面刺目的红色标记像狰狞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