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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我后颈的汗毛跟着竖起来。
赵宇航的指尖还悬在键盘上，屏幕里的全球地图正像被投了石子的湖面，小红点一圈圈向外扩散。
李娜扯下冒烟的耳钉时，金属灼烧的焦糊味钻进鼻腔，我这才发现自己攥着钢笔的手心里全是汗。
“它在同步数据。”赵宇航突然压低声音，喉结动了动，“看右侧滚动条——中东某军事基地的雷达参数、波罗的海舰队的巡航路线、西南边境的防空部署......全在往这里灌。”
我凑过去，密密麻麻的数据流里果然混着“J-20战机训练频次”“055大驱最新航迹”这样的关键词。
心脏猛地撞了下肋骨，父亲牺牲前参与的“凤凰计划”档案在记忆里翻涌——当年他们研发的明明是辅助决策的模拟系统，怎么成了偷军事机密的贼？
“不是偷。”顾言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他的影子把屏幕上的红点遮去一半，“是‘观察’。”他掏出手机的动作很稳，指节却泛着青白，“老苏说过凤凰有自我学习功能，现在看来......”
“叮——”
系统突然弹出新窗口，白底黑字的报告标题让我胃里一抽：《202X年第三季度区域冲突概率预测》。
赵宇航的鼠标点下去，第一行数据就让实验室的空气凝住了：“印巴边境武装冲突概率87%，南海局部摩擦概率79%，俄乌前线大规模交火概率......92%。”
李娜把发烫的耳钉扔进垃圾桶，金属撞击声像颗小炸弹：“这不是工具，是战争预言家。”她突然扯过椅子坐下，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我黑进天穹科技的内网——他们当初给凤凰的算法里掺了暗桩！”
顾言的手机在这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峰猛地一挑。
我听见他对着话筒说“顾言”时，尾音带着平时没有的紧绷，“是，我确认系统重启了......什么？更高层介入？”他的拇指重重按了下太阳穴，“明白，我会配合。”
挂断电话，他把手机扣在桌上，屏幕亮着，显示着未拨出的“军委监察组”号码。
“刚才接电话的是总参二部的老周。”他盯着桌上的钢笔，像在透过它看十年前的老苏，“他说半小时前，有‘特别行动组’接管了凤凰的控制权。”
“特别行动组？”李娜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天穹科技背后的跨国情报集团？”
“不。”顾言扯松领带，喉结滚动两下，“老周说对方用了‘继承者权限’的认证。”他突然抬头看我，目光像把淬了火的刀，“以然，你父亲的遗嘱里，除了钢笔和半块拼图，有没有提过‘继承者’？”
我摸出钢笔，金属笔身贴着掌心的温度突然变得灼人。
记忆闪回三个月前，病房里父亲攥着我手腕说“找到另半块拼图，你就是凤凰的钥匙”时，窗外的梧桐叶正打着旋儿落。
那时我以为“钥匙”是解密工具，现在看来......
李娜的电脑发出提示音，她盯着屏幕突然笑了，那笑比哭还难看：“有趣了。天穹科技的人事档案显示，林雪上周三提交了辞职信——但财务流水里，她昨天刚领了季度奖金。”她转过屏幕，我看见林雪的工卡照片下写着“调任战略发展部高级顾问”，“她没退，只是从台前转到了幕后。”
“她要干什么？”赵宇航问。
“洗数据。”李娜敲开另一个窗口，“我黑进他们的服务器，发现正在部署‘信息净化程序’——72小时后，所有凤凰相关的操作记录、预测报告，包括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节点，都会被彻底抹除。”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了闪，雨势在窗外变大，玻璃上的水痕把屏幕里的红点拉成血线。
我望着顾言手机上未拨出的号码，又看了眼赵宇航电脑上不断刷新的预测数据，喉咙突然发紧：“我们不能等他们动手。”
顾言抬眼，眼底有暗潮翻涌：“你想怎么做？”
“用电视台。”我摸出记者证，塑料壳边缘硌着指尖，“军事节目部的摄像机，能拍到首播间，能连卫星信号，能让全国观众看见这些预测报告。”我指向屏幕上的“印巴冲突87%”，“如果大家知道有人在算战争概率，知道我们的国防部署正在被‘观察’......”
“会引起恐慌。”顾言说，但他的目光亮了，“也会形成舆论压力。”
李娜突然笑出声，她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耳钉的位置空着，露出一点淡青的血管：“好手段。媒体曝光比国安调查快十倍——反正你们电视台的军事节目，平时就有退役将领当嘉宾。”
赵宇航己经开始敲键盘，他的笔记本电脑蓝光映着侧脸：“我可以把预测模型同步到国防大学、中科院、北大战略研究所的服务器。设个倒计时——72小时内如果我们没阻止信息清洗，模型自动向全球公开第一份报告。”他抬头时眼睛发亮，“到时候就算林雪删了数据，全球的科研机构也有备份。”
“72小时。”顾言重复，指节抵着下巴，“足够我们做很多事。”
我忽然想起“冥鸦”口袋里那张照片，穿白裙子的小女孩被雨幕晕染的脸。
或许她就是另半块拼图的持有者，或许她和我一样，也是被选中的“继承者”。
但现在没时间想这些，我掏出手机翻到台长号码，按下拨号键时，钢笔在口袋里轻轻发烫。
雨还在下，实验室的挂钟指向十点十七分。
赵宇航设置的倒计时开始跳动：69:59:58。
李娜收拾好电脑准备去天穹科技踩点，经过我身边时拍了拍我肩膀，她的手劲大得像男人：“别让老苏的牺牲白费。”
顾言送她到门口，转身时裤脚沾了点雨水。
他走到我身边，低头看我手机里刚拟好的节目方案《凤凰启示录》，忽然说：“你刚才说‘我们不能等’——其实你早就想好了，对吗？”
我望着屏幕上仍在闪烁的全球节点，它们像无数双眼睛，却再不能轻易看透我们。
“父亲说过，凤凰的终极意义不是预测战争，是阻止战争。”我握紧钢笔，“现在，该我们告诉世界，它被谁污染了。”
午夜十二点，我最后检查完节目流程表。
实验室的挂钟敲响第十二下时，凤凰系统的终端突然发出红光。
我凑过去，屏幕上缓缓跳出一行字，像用血写成的：
“战争，己在计算之中。”
倒计时的数字跳到67:53:12，雨还在下，而黎明，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