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心是个豁达随性的人,一生的执拗大概都用在这段恋情里了。
她心里始终不愿意相信方海舟会这样对她,又去公司找他。就算要结束,也一定要让他看着自已,亲口说出“我不爱你了!”这句话,才算明了。
待会儿看见方海舟要说什么?站在电梯里,她想着。
问他:“你还爱不爱我?”他肯定会回答:“爱”。没有一个男人会傻到正面承认自已忘情负义了,他只要不承认,他就永远没有违背诺言。
她明明知道一段爱情要结束的时候歇斯底里纠缠不休是没有用的,却还是在做着这样的傻事,只因为她现在很清楚地意识到,他比她的面子重要。
方海舟不在公司,这一路白白的一场自尊心的挣扎。
王珩远看见了她,既然照面了就不能当没看见,只能招呼她去会客室喝杯咖啡。夏心去了。
“愁眉苦脸的,是舍不得海舟吧?”王珩远把冲好的咖啡送到夏心面前。
本想坐着休息一会儿,却冷不防地被这第一句话戳到了痛处。舍不得?方海舟竟已告诉了别人他们分手了?夏心强忍着想哭的冲动,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不知该说些什么。在这些人眼里,现在的我大概就是那时的邵芸芸吧?她自嘲着,真是应了那句“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你不要怪海舟,投资人和客户都有这样的要求,我们不能不尊重他们。而且,今年整体经济形势不好,深圳那边无论是空间还是条件,都对我们公司的发展更有利。”王珩远也坐定,见夏心发呆不说话,就帮着方海舟开解她道。
“深圳?”夏心满是疑惑地盯着王珩远。
“你不知道吗?”王珩远也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夏心。
“我不知道。”夏心懒得遮掩,她只想快点知道事情原委。
“海舟可能是不忍心告诉你吧。”王珩远被迫成了战友的解说员,他只能进一步向夏心说明,“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公司现在一直在亏损,虽然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但还是没能找到好的解决办法。无论是投资人也好,我和海舟也好,这阵子压力都非常大。这次好不容易深圳那边谈成了一个这么好的合作,我们没理由不去啊!而且深圳本来就有全国最好的IT环境,人力资源、供应链、推广渠道,都是最好的,去那边发展可以帮我们节约成本,高效运作。我不知道海舟没跟你说是有什么打算,不过你不要怪他。且不说他这几年在事业上付出了多少心血,就算他自已不怕输,他也要对得起投资人,必须要为公司利益考虑。这事儿没得选择。”
夏心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方海舟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出了些小问题,让她误以为这不过是创业道路上的一次小小波澜。她甚至还以为,方海舟早就解决了这些问题,所以才有闲情雅致天天陪着客户吃喝玩乐。看来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严重。
可她还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竟如此脆弱。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方海舟竟然想要不辞而别!
如果不是今天凑巧碰到王珩远,如果不是王珩远好心告诉她真相,恐怕她永远都无法解开心中那个结——为什么他们的感情会在最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
她不知道自已应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高兴的是,方海舟的改变,他的冷淡,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悲哀的是,他即将离开,而这个决定她根本不配知晓,更无权参与其中。
还记得兰西的话吗?“方海舟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人,我见识过他的冷酷。”好吧兰西,如今我也见识到了。
还记得他怎么对待青梅竹马已经订了婚的未婚妻吗?
所以他如今这样对你,奇怪吗?
从你决定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天起,就该对现今的下场有心理准备,不是吗?
尽管给自已打了无数的镇定剂,想让自已洒脱些,但终究是一点用都没有。离开大楼后,她忍不住发消息问了他。
&夏心:“你要去深圳,是吗?”
方海舟回了。
&方海舟:“有可能。”
&夏心:“为什么不告诉我?打算不辞而别吗?我在你心里,就连郑重地说声‘再见’的份量都没有吗?”
&方海舟:“不是的。还没决定。”
其实在夏心心里,走或不走都不重要,她从来不认为自已跟他的事业是冲突的,也从来没想过要他为自已改变什么、放弃什么。你走你的路,我愿意跟着你,天涯海角,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归宿。可是,他都没有告诉自已,他选择疏远,他们的感情在还没有到绝境的时候,他就早早地选择了放手。这一厢情愿的归属感,如同强扭的瓜,食之也无味。
&夏心:“我爱你!我想告诉你,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其他的都不重要!不管你去哪里,我想陪在你身边。”
思前想后,脑袋已成浆糊,最终她还是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方海舟:“傻丫头,我也爱你。”
方海舟回复道。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冷不热,在自然界是让人最舒服的温度,但在感情中,却是最让人想死的温度。”现在的方海舟就是这样。
“好,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说着爱我的。我就看你走的时候怎么跟我交代吧。”很快,她又给自已找好了继续等待的理由。
原来,爱上一个人以后,底线是不存在的,总有空间可以一退再退。
“按王珩远的说法,最多再一个月,我还等得起。”这些都是夏心的自言自语。
转眼又是两个星期,夏心心里已经百转千回。她想了几百种的分手感言,各种风格的都有,最终会说哪句,却一直也决定不了,大概要看到时候的心情了。
&方海舟:“今晚我去找你,等我。”
当收到这条消息时,夏心激动的立刻从床上蹦起来!
换衣服、梳妆、整理,想笑又忍着不让自已笑,因为她觉得自已实在是不像话,前一分钟还在心里上演悲苦的分手剧情,后一分钟听到他要来就高兴得忘了东南西北。
可是又一次没想到,等了一夜,他竟然又放鸽子了。
中间发过几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他都说“还要一会儿”或是“应该快了”,后面还加一句“你要是困就先睡吧”。可是夏心怎么舍得睡,这一面她前前后后等了快两个月。
第二天早晨,她发现自已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头晕得厉害,浑身发冷。
她再也不想发信息给方海舟了,已经作贱的自已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