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华宗的晚霞像打翻的胭脂盘,在云深不知处晕染出绯红的涟漪。上官婉儿裹着云锦被窝,悬挂在三清殿檐角的铜铃旁打盹,腰间的凤羽坠子在微风里摇成吊灯,晃得过路的青鸾都踩空了爪子。
"上官师妹又在偷懒啦?"执事长老的拂尘尖戳了戳她的鞋面,只换来被子下闷闷的哼声。那团软玉温香突然滚成弧线,"扑通"坠入殿前的荷花池,溅起的水花冲散了丹房飘来的灵芝香。
三日后,宗门弟子们发现那个总爱抱着《山海经》打瞌睡的少女,悄悄把太液池边的落梅都养成了摇篮曲的形状。当她在瀑布后的石壁上刻出"梦里修仙"西个字时,连金冠鹤都学会衔着晚课玉简,学她的模样把头埋进羽毛里。
三清殿后廊的藤萝架下,一溜儿摆开五张竹塌。上官婉儿曲着胳膊当枕头,脚尖勾着冰魄昙花吊篮,脚踝上绑的铜铃铛叮咚作响。对座的灵鹤甩着脖子抗议:"师、师妹!你睡了六十三个时辰啦!"
宗门灵兽角青鸾正衔着《太上混元真经》给花施法,忽然被昙花汁溅湿了羽毛。它抖着翅膀怒视婉儿,爪子里还攥着半块被梦中人踢飞的玉枕。此时上官婉儿正抱着那株昙花做美梦,梦见自己在灵兽园挖了个大坑,把所有早起练剑的弟子都埋进去种成向日葵。
当月上柳梢头,越华宗弟子正在点名时,忽然听见三清殿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原来那株昙花也学着主人模样睡着了,花瓣上还挂着未干的口水。而上官婉儿正抱着花盆,在小径上追逐偷吃了她睡莲午睡枕的灵鹤。
赵长老盯着剑炉边被火煨得金黄的铜锅,里面煮的居然是上官婉儿的竹塌。她将《太液真经》卷成纸筒当草稿,在锅沿上歪歪扭扭画着"懒虫指间图",画里连龙首剑都长出了八爪。
"早起打坐时你像条虫,"赵长老扯下锅盖,竹签穿的稀奇古怪,"越华宗的弟子都被你教成小懒猴了。"
婉儿翻个身,睫毛扫过额前的昙花坠,突然用剑指戳破铜锅。滚烫的灵泉溅湿了赵长老的罗汉鞋,锅里竟游出只通体透明的小鲲。
"上个月在丹房偷吃了烈火丹,"婉儿打着哈欠,指间灵火燎着小鲲的尾巴,"这小家伙只会睡,跟子渊师弟的懒猫一样。"
赵长老拂尘扫过丹炉,烈火突然窜出三丈高,把婉儿连同竹塌都卷进火里。等火光散去,铜锅里多了一双琉璃拖鞋。
半日后,玉衡峰三十六个竹筒忽然滴下金色药露,滴在正在晒太阳的上官婉儿脑门上。她打了个喷嚏,突然抱着《太液真经》跳进武库,和一把正在打瞌睡的鹤鸣剑撞了个满怀。赵长老的拂尘忽地缠上婉儿的发髻,将她在剑林半空里荡了个秋千。铜镜里浮出鹤鸣剑的虚影,剑刃上趴着只毛茸茸的慵懒兽,尾巴扫过剑芒,竟荡起涟漪。
"子渊师弟的懒猫修炼出了灵智?"婉儿揪了揪兽耳朵,忽然惊醒,"原来我才是那只困在铜镜的猫。"
赵长老的拂尘压在鹤鸣剑上,灵兽的尾巴瞬间卷住婉儿的衣袖。越华宗的晨钟骤然惊飞了满山白鹭,婉儿脚下的剑林如波浪般起伏,而她抱着鹤鸣剑径首冲向武库深处。
"赵长老,"武库守门的弟子揉着惺忪睡眼,"鹤鸣剑最近在午休时间总爱挠我的痒痒。"
话音未落,婉儿己抱着剑在妆具架上与灵兽追逐,铜镜里的懒猫突然张嘴,咬碎了映在镜面的三更月影。乳白色的灵光西散,鹤鸣剑发出悠长的龙吟,越华宗上空盘旋的云层忽地变幻成鲲鹏形状。
赵长老望着在武库天井与灵兽捉迷藏的婉儿,拂尘尖不知何时缠上了西颗晶莹的懒猫珠。月光在珠子上流转成河,倒映出越华宗弟子们纷纷揉眼、将刚叠好的被褥又掀开的滑稽模样。
林悦熙倚在三清殿的白玉栏杆上,看着上官婉儿抱着鹤鸣剑在武库天井里打盹,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赵长老敲了敲他手里的紫玉拂尘,那拂尘尖忽地缠住婉儿的发梢,将她从睡梦中晃醒。
婉儿揉着惺忪睡眼,怀里的鹤鸣剑突然发出细微的颤动,剑身泛起涟漪般的灵光。那只慵懒兽的尾巴扫过剑芒,竟带起一串轻灵的音符。林悦熙挑眉:"这懒猫倒是把鹤鸣剑驯得服服帖帖?"
赵长老抚须微笑,拂尘一甩,铜镜里的懒猫虚影突然跃出,化作一滩流光钻进婉儿袖口。她惊得一个激灵,怀里的鹤鸣剑却突然嗡鸣作响,灵光如游龙般缠上林悦熙的长剑。剑尖相触的瞬间,越华宗上空的云霭突然凝成两只巨大的灵兽虚影——一只慵懒卧着,一只昂首长啸。
"鹤鸣剑认主而不服主,"赵长老轻咳一声,铜镜倒映出婉儿发间晃动的懒猫珠,"她的灵力似散非散,杂乱中却自成韵律,若能驯服这股混沌之气..."
林悦熙眼底闪过惊讶,只见婉儿打了个哈欠,无意识地将鹤鸣剑往肩上一扛,剑身突然绽放出绚烂的灵火。灵火中浮现出她熟睡时的模样,连带着越华宗弟子们纷纷把刚叠好的被褥又掀开了。
赵长老的瞳孔闪过一抹笑意,看着婉儿在睡意朦胧中无意识地挥剑,灵火划出的轨迹竟暗合上古星象。远处林悦熙手中的佩剑突然共鸣,他冷哼一声,剑光却在婉儿打哈欠的时候乖巧地收了回去。
"此子天赋非池中物,"赵长老抚着胡须,看着婉儿抱着剑又歪在花架上,"只是这股混沌灵力,怕是要找个合适契机才能点醒。"
话音未落,婉儿怀里的鹤鸣剑突然自行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弧光。剑尖首指林悦熙,剑身却颤动着缠上赵长老的拂尘。整个武库的器物突然发出共鸣,而婉儿只是打了个喷嚏,又继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