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小唐僧将李掌柜爷孙二人的“尸身”下葬。李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哪吒的“尸身”放好就一直静静地坐着。
“天王,逝者已逝,还请节哀顺变。”黛玉带着小唐僧走了过去。
李靖抬眸很认真地看了黛玉和小唐僧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哪吒。
李靖和哪吒的恩怨仇恨这么深,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冰释去前嫌呢?
那只能是爱。那被各种仇恨、恩怨裹挟起来的爱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当然是一方遇到危险或者是命不久矣或者逝去的情况下。人大悲之下往往会放下之前的那些是非恩怨,暴露出脆弱而又柔软的爱意来。
所以哪吒只能死。
那哪吒怎样和李靖去前嫌呢?他需要知道李靖的心里话,明白李靖对他是怎么回事。
【系统,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保留我和李靖的对话?】
【当然有。宿主只管去做,其余的就交给我来做。】
“李靖,你不觉得你又可怜又可恨么,哪吒生前你处处和他作对,刁难他、要他命,现在人都死了你却在这装什么父子情深!虚伪至极!可笑至极!”小唐僧哭着去擦哪吒脸上的血渍,见李靖惺惺作态大骂道。
李靖一言不发,高大的身子却垮了下来,一头粗黑的头发竟然白了好些。他弯下腰,颤抖着手去碰哪吒的脸。
“别拿你的脏手碰他!”小唐僧红着眼拍开他的手。
“天王,您跟我来。”黛玉说罢走到一旁。
李靖看着小唐僧凶狠的目光,又看了看哪吒,摇头跟上黛玉。
“天王,您应该可以看得出来哪吒和小唐僧的情义很深厚,他们一路上虽然打打闹闹,可是明里暗里一直在对对方好。”
“是么?”李靖心间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挤出二字。
“我和您一样疑惑过为何哪吒这么亲近小唐僧,后来我明白他是把小唐僧当成另一个自已,”黛玉对上李靖闪躲的眼,“更准确来说是小时候的他,没有父爱,没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家?”李靖将这个字在唇间辗转反侧,第一次把它放在心上。
“是啊,家。或许您不觉得有什么,但对于孩子来说他是他们心中最最温暖的地方,有了家他们就有了展翅高飞的底气。”
“姑娘,哪吒真的是这样想的?”
“哪吒怎么想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天王您是怎么想的,您对他是否有情义,又为何和他处处针锋相对?您们间的恩怨真的大到死亡都无法化解吗?”
李靖只觉得自已的心漏了个缝,和夜风一起挤进去的还有后知后觉的痛。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怎么想的?当然是要哪吒那逆子好看!
情义?这个东西放在任何父子身上都很平常,但放在他们身上却是太重,重得他们愿意用任何东西来抵抗。
有什么是比爱更深刻的呢?
那只能是恨了。
他们父子间只有恨,也只能有恨。
黛玉见李靖陷入了自已的思绪,但眼里的情绪变幻莫测。
看来还得添一把火。
“天王,我时常在想若是我母亲没有早早离开我,我是不是就不用去外祖母家,和我的父亲分离多年,到他离开人世时才奔赴故居守孝。如果有下一辈子,我只愿常伴他左右,给他养送终。”黛玉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她别过脸去擦干眼泪,“让天王见笑了,自我父母离世后,我从未主动提过他们,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竟还是难以释怀。”
“哪吒有和你提过我吗?”李靖本想安慰一下黛玉,但不知怎得竟然问了这么句话。
“提过。”
李靖只觉得心中炸开了,浑身的血液也都跟随着沸腾,他满眼欣喜地问:“他和你说过我什么?”
黛玉为难地看着李靖,把欲言又止做到了极致。
“姑娘但说无妨,我们父子交恶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说我什么我都受得住。”
“他说若是小唐僧骂您,他不仅不会揍他,还会和他一起骂,骂死你这个糟老头子。”
“哈哈哈。”李靖大笑起来。虽是笑但黛玉却觉得他比哭还难受。
“不愧是我李靖的孩儿,居然要和外人一起来骂他爹。好呀!好得很!李靖一拳打在树墩上,他问黛玉,“姑娘,你可恨你娘,恨她早早将你丢弃在这人间?可恨你爹明明可以却不将你带在身边,让你寄人篱下,思乡断肠?”
【宿主,他是将您当成哪吒了。这说明宿主以身入局,主动抛出自已的过往来引出李靖和哪吒的往事!】
这个系统果然聪明,她这招抛砖引玉被它看的明明白白的。
黛玉微愣,似乎没想过李靖会问她这个问题。
“若是姑娘不便回答也可以不答。”李靖也觉得自已问的唐突。
“恨。当然恨,为什么不恨。”黛玉眼中满是执著和怨恨,“若不是他们,我本可以安然度过一生。”
这样看下来的话,哪吒对他的恨只怕会更深罢。
“可都过去了。人死如灯灭,我以为我会恨他们一辈子,可是不知怎的有一天我竟然开始怀念他们,想要去找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黛玉的声音带着哽咽带着怀念,“我是恨他们,但我更爱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再见他们一面,再和他们说说话。”
李靖听黛玉说完,他忽然想找个人说说心底话。
“姑娘,能否听我唠叨几句。”
“天王请说。”黛玉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李靖见黛玉一脸期翼地看向他,颇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开了口。
“你可曾纳闷过我和哪吒为何有这般深的仇恨?”见黛玉颔首他接着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和哪吒有过一段父慈子孝的日子。那是哪吒三岁时,小小的一个,总是屁颠屁颠跟在我后边喊“爹”,金吒木吒本就性子沉稳,加之我对他们管教甚严,他们见到我就本本分分的喊一声之后就去看书。是哪吒带给我父子之间的温情。”
“后来呢?”
“后来,”李靖眼里染上了悲痛,“哪吒天生不是个本分的性子,随着他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给我惹了不少麻烦,父子俩就再也没亲近过。直到敖丙的出现让我们父子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大到再也跨不过去。”
“敖丙?”原著里未出现过这个人物。
【宿主,这个敖丙是哪吒喜欢的人,他们曾经相恋过。】系统适时补偿。
“是。哪吒天天闯祸,后来竟然闯到东海去了,打了巡海夜叉那敖丙前来报仇,他不赔礼道歉反而抽了敖丙的龙筋。我将他交给敖丙的父君处置,不知怎得龙君没有处置他还让他和敖丙喜结连理。”
“您是不喜他和男子成亲?”
“是。他要是死了我会为他立一座衣冠冢,会找关系疏通让他下辈子有个安稳的一生。可他和个男子成亲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呢?他要是被众人的口水淹死,我如何向他亡故的娘交代?”
“自哪吒和敖丙在一块儿后我就未曾回过家,敖丙心中觉得我不喜他没待多久就回龙宫去了。哪吒去找过他多次却连面都没见到,后来见过一次,说让哪吒别再去找他了,他不愿哪吒被别人戳脊梁骨。可哪吒就是倔脾气,还是去找他,甚至逢人就说他喜欢男子,搞得天庭处处看我笑话。从那之后我就明白我们做不成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