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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掀开车帘，看着马车外面忙碌的人群，井井有条地忙着挖地架锅生火造饭，有人从不远处树林子里捧回来成捆的树枝，有人忙着剁菜。
我对这一幕感觉很奇妙，这样的一支队伍，能够将杀气跟烟火气融合地如此丝滑顺畅，看着炊烟袅袅升腾而起，一股饭香飘来，让人不禁觉得肚子空空起来。
我看见穆将军慢慢朝我坐的马车走过来，说：“林姑娘不下来活动活动么？”
之前我还不好意思，觉得女子在队伍里，似乎影响不好，但见他们并未有什么异样感觉，而且穆将军这样说，我便应了，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递给我一个水袋。
我拧开饮了一口，酸甜酸甜的，有些像果汁。我不禁感觉有些惊奇，在这个环境里，竟然有这样的饮品，这条件，这供应，这西宁军哪里穷了。
“这是？”我问穆将军。
“这是西宁城的姑娘们都爱喝的沙枣汁，虽然西宁城不产沙枣，但此去西北五十里，就有漫天遍野的野生沙枣丛林，有人会将沙枣卖到西宁城，西宁城的人喜欢将沙枣放在砂锅里细细熬煮，就成了这沙枣汁。”
“想不到穆将军还对这饮食有这么多讲究，”我笑着说，“穆将军是西宁人？”
他顿了顿，摇摇头，说：“不是，我是投军之后跟了韩将军才到这里的。”
他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忽然自已微微一笑，又说：“虽然我不是西宁人，却跟着韩将军在西宁住了这么多年，对西宁风土人情颇为了解。西宁城里有一处规模宏大的前朝石窟旧址，里面是一些从来未曾见过的菩萨以及神佛雕塑，西宁的人将这个遗址奉为神明住址，时常朝拜，我虽然不信奉这些，但闲暇时候也时常去观看，林姑娘若是闲下来，待在西宁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观。”
我脑子里立刻想起了后世里一些石窟旧址，那宏伟高亢又悲悯的神佛雕像，静静坐立在山洞中，默默承载着世人的愿景。
想起来这些，我连连点点头，如果可以，这个地方是一定要去的。
如果不考虑这穆将军的好财，人还是不错的。
在马车上的时候，我反复想着之前跟穆将军的对话，对比两个盒子，给穆将军的盒子里装的东西实在有点少，我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事成之后，只怕还要再给穆将军补点什么东西作为报答。
我便挤出笑容，问穆将军：“敢问穆将军，家中几房妻妾，子女几许？”要根据家里人的情况设计几个特别的首饰，还有小孩子的玩具什么的。
他原本微笑放松的笑容忽然一滞，定定地看着我。
我便又说：“从第一次见穆将军，便觉似曾相识，穆将军与家父同龄，不若唤将军一声世叔......”
我都跟你攀关系了，对我剥削地也不必如此之狠吧。
正在这时，有亲随捧过来一个盘子，里面装的有煮好的菜汤、粟米饭、热好的大饼以及一小碟猪肉。
显然是给穆将军的。
穆将军示意将东西放在马车上，让我上去吃。
远远却看见云影拿着两个刚烤好的大饼连带两个鸟蛋，喷香喷香地跑过来，看见亲随端过来的饭菜，脸色有些黯淡地看着我，静静立在一旁。
我便跟穆将军谦虚了两句，让亲随将那盘饭菜端走了。这样的饭菜，在军士里，是超规的，我一无功劳二无苦劳，何德何能要在穆将军面前搞特殊？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穆将军便带着亲随走来了。待歇息片刻之后再次启程。这一走，就到了黑夜。
嬷嬷一身饭菜油烟味的回来了，看来是去帮厨了，坐在马车上，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来油纸包着的几样肉菜，一一摆在我面前，说：“小姑娘别饿坏了，吃吧。”
嬷嬷真懂我的心！
借着月色，我问嬷嬷：“嬷嬷，我下午看穆将军有些不高兴。”
“哦？这是为何？”
“我想着要报答穆将军，想为他的家眷送一些东西，所以问他家眷几许，家里有几房姬妾，几个孩子......他脸色很难看，嬷嬷，我其实没什么恶意，只是想问问，好送东西而已，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意思，我......”
嬷嬷又问：“你还跟他说什么了？”
“我说，我说，不如叫他世叔，认个亲戚以后父亲好往来......”
哈哈哈哈哈......
嬷嬷发出震天响的笑声，笑的前仰后伏，一边拍大腿一边笑。
我心一顿，心想是不是闯祸了，是不是面对穆将军的时候，功利心太过了？
嬷嬷笑得几乎眼泪糊了眼睛，说：“小姑娘不知道，咱们这穆将军呀，才二十来岁，尚未娶妻，家中只有一位老母，哪里来的几房妻妾，几个子女呢？小姑娘要叫他叔叔，倒是将他辈分抬高了。”
我......
“可是，可是他，脸上都有皱纹了，看着不像啊。”
看看云影，十七八岁模样，脸上就丝毫没有皱纹，只有满满的少年感与年轻气息。
“西宁天气干燥，男人们又常年骑马长途跋涉，校场训练，辛苦的很，农忙收成的时候韩将军还亲自带队下田劳作，都晒得黝黑，脸上有细纹正常。这里三十来岁的人，看上去就跟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差不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紫外线光照充足，又时常暴露在太阳下，训练劳作，人就容易显老。
我心里默默朝他们致敬，也为自已的无知感到汗颜。
我站起身，对嬷嬷说：“嬷嬷，我，我实在不知道穆将军这样，我想亲自跟他道歉，嬷嬷能帮我传个话吗？”
“这当然可以，只不过小娃娃，你也确实不够礼貌，也没有问我多大年纪，一直嬷嬷嬷嬷的叫，我这么显老么？”
我......
云影在角落里简直无脸看，将头勾的低低的。
“我也才二十来岁，说起来还没穆将军大，只不过嫁人生孩子早，人吃的胖了点，黑了点而已，看起来有四五十啦？”
“没，没......”我急忙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