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两次推演都是因为陈怀信借助了群众基础,彻底将承国颠覆,甚至到最后落得了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所以当下更应该明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
可偏偏遇上赵百昌这么个蠢货……
刚刚那一番话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现在的承国可不需要以儆效尤这样的说法。
因为严刑酷刑那是过去的事了。
要想维护政权,并且江山维稳,那么首先要干掉的就是这些无视人命,冷血无情的狗官。
“陛下……”
此刻的赵百昌魂不附体。
自己现在能不能活着尚且是一个问题,因为姬清珞刚才所说的话摆明了就是要拿自己的性命开刀,这一次的炮灰算是轮到自己了。
“前两次推演说得何其明白。”
“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真要激起民怨,岭南道发生大规模暴动,是以那县官的脑袋平叛还是用你的人头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一番质问算是把下面赵百昌整的崩溃了。
“臣知错了,陛下教诲的是。”
“还请陛下能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姬清珞听闻眼神一动。
有意思。
正好自己在思考对策,这样一来就有了对策。
这些世家之人既然喜欢把水搅混,那自己就让他们来内部矛盾,引起仇恨。
“好,若真是如此,那朕愿意给你个机会。”
“不止留你性命,而且给你特权。”
赵百昌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不杀自己了?还要给自己特权?难不成要封自己为钦差啊!
要知道当下承国之中,真正能称得上特权的身份可没几个。
“霍大人。”
“吏部考功司之事暂时就交给别人吧,朕要安排赵大人出个差。”
霍龙广本来还有些疑惑,他以为姬清珞准备要赦免了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没想到对方此时这番话一出当即就表明了目的。
自己也明白了当今圣上的用意。
这是打算用世家内部消耗啊!
本来杀一个考功司官员不算什么,就算真的要将对方彻查,也能够挖出一大堆证据来。
到时候不过就是多背着两条罪名罢了……
但如果换个思路就不一样了。
让这个世家代表亲自前去法办了那些官员,不管是把他们带回来还是就地处决都可以。
“一切都听陛下做主。”
“好。”
随后陈怀信看向了赵百昌,自己刚刚就在想,要是真把他杀了估计也没什么价值。
“朕封你为岭南道黜置使,奉旨钦差,提调岭南道一切事物,代天巡牧,便宜行事。”
赵百昌愣了一下。
真给特权了!
这还了得?
自己非但没有受罚,反倒是多了一个头衔?
但很快赵百昌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岭南道!这是要让自己去对付那里的行军总管还有地方县令。
太狠了!
原本这种因为推演而进行杀伐的事情,姬清珞会亲自处理,但现如今把这矛盾和麻烦甩到了自己手中。
就要看自己怎样解决了。
但不管怎样解决都是一个巨大的坑。
如果是真的纵容这些人,就等于默认了他们对于百姓杀戮的态度。
到时候草菅人命,无视百姓的罪名跟自己一辈子,九族都要遭受牵连,永生永世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这样到时候别说回到长安受审了,只怕自己都没机会活着离开岭南道。
至于其他世家和他们背后的门阀……
伸出援手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种时候,就算是过去有过联系与合作的同僚也都是避之不及,更不要说帮忙了。
谁会帮一个把自己作死的孤臣呢?
但如果真的动手杀了,从前往后自己就算是和世家彻底决裂了。
这种逼着自己站队的行为,确实有些阴狠。
以至于根本没有应对之法,因为这就是明面上的阳谋,避无可避。
“臣领旨……”
“去吧,这就起程,速速前去办差,尽早解决此事。”
赵百昌一脸无奈的退下了。
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但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又是何等无奈……
“霍大人!”
突然间姬清珞又再度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霍龙广,为了保险起见自己还是应该多加一道手段的。
“朕打算让你和那赵百昌同去,特权相同,不过朕赐你印信一枚,以代皇权之威,若遇不决之事,如朕亲临。”
“臣领旨。”
“不过那岭南道之行或许安危难测,朕安排左龙武卫随你等同行而去,整编三百人钦差卫队护你周全,最后再给你一道保险手段。”
“请尚方剑!”
随着姬清珞一声断喝,旁边的几个护卫护着一柄剑走了出来,三尺青锋藏鞘中,玉龙携持正皇威。
真是代表皇权先斩后奏的尚方剑。
那些世家看到这一幕都惊了。
这把剑可是真正的不讲道理。
所谓的先斩后奏真的是最霸气的支撑了,交出这道权力保证就代表霍龙广可以在岭南道横着走了。
不过给这把剑的真实目的,在场的聪明人都能想得到。
这可不是立威的。
更不是什么保护他们个人的。
而是真正意义上最后清理赵百昌的杀手锏。
皇权特许的砍头利器,这剑一旦跟着去了岭南道,赵百昌是肯定回不来了。
霍龙广接过尚方剑,难以置信的向上看去。
姬清珞郑重的向他点了点头。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能够当上吏部尚书,也自然代表自己不是凡人,以察言观色来说,这种最基本的动向自然能够揣摩清楚的。
原本赵百昌就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出头鸟。
对于所谓立教之事,没有人关心,因为现在的陈怀信还在长安。
但是处理此事的态度却十分重要。
那推演之中已经呈现的十分明白,此刻在岭南道上那的县令以及岭南高级官员行军总管都是未来的不可控因素。
放任他们等于坐视日后百姓暴动,民变生灾。
所以趁早杀了也是防患于未然。
“陛下,已不同过往了……”
看着坐在上面的姬清珞,郭宝义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评价着。
一旁能够听到这句话的也就只有曲文端,王千禾等人,几位保皇党的元老成员此刻更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虽然过去的姬清珞也确实掌握了帝王心术,但真正在操纵这些手段的时候还是太过于生涩了。
以武护国在行,以文武兼学而保国却很难。
不过众人心知肚明这也怪不得对方。
世家群体也是趁此期间大肆操作,这才使得承国走到了如今这种境地。
在经过观看了这两场推演之后,现如今借力打力,借势打势的本领比起先前高超了许多。
尤其是在陈怀信的影响下,如今的她不只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
而且阴谋阳谋各种手段交互使用,也是得心应手。
而那些藏在暗中的世家也开始了讨论。
“看到了吗?过去那个女娃娃皇帝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是真正杀伐果断的女帝。”
“这一手借刀杀人的好计策太稳了。”
“霍龙广带着尚方剑南下,这场血雨腥风的结局也就算是有说法了。”
“要不要想办法救上一把,赵百昌怎么说都是咱们这边的人,好歹他有世家背景,要是就这么放弃了,只怕将后来会致使他人心寒。”
“好了!不要再说了。”
“咱们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顾得上他?”
“当下想要出头对抗整体局势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而且这次为他准备的是必死局,尚方剑都拿出来了,谁沾染上都得倒霉。”
很快,这些声音也都被压了下去了。
推演画面也进入到了一个关键时刻。
……
【元凰十三年,五月。】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县太爷准备要将这一百四十多人按照居中谋乱的罪名砍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他们县传开了。】
【甚至附近几个县也都知晓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什么?就因为聊了聊关于人教的事,就要杀头!”】
【“这也太过分了,不给咱们活路啊,这人教也不是什么歪理邪说,现在的世道连说话都不允许了,这还有王法吗?”】
【“唉,他们就是王法啊。”】
【这样一来彻底激起民愤,以至怨声载道。】
【至于那些被抓走之人的家人,更是哭天喊地大声喊冤。】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闹到这一步,人教的教义开始宣传的时候也不见官府出面,百姓们当中稍微一流通,就抓走这么多人,而且还要全部杀了。】
【甚至有人想要上报。】
【结果消息甚至都没有传出岭南道,在当地最高官员那里就被打了回来。】
【甚至只有一个冷冰冰的说法。】
【“妄议邪说,依律当斩。”】
【这样的情况瞬间击垮了很多人,他们的家人有的都被牵连进去了,要是真的杀了,那就等于断了一家的活路。】
【本来日子已经过的很难了。】
【如今摊上这样的麻烦,更难了。】
【很多人没有办法,只能聚众前去请愿。】
【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争取一条生路,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县太爷根本不在乎,虽然人命关天,但当下的局面他自己已无法做主了。】
【“他们触犯了我承国法度,都该死!”】
【“本官已经请示上面的意思了,他们罪无可恕,这一次不是本官不保他们,是当下的罪状太大了,谁来也保不住,难道不懂势比人强之理?”】
【这是县太爷给出来的说法。】
【百姓们自然不能买账了。】
【要是就这么放弃了,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但这事不小,他们又没法运作,送钱也好,通融也罢,都没法救命。】
【最终在众人惴惴不安下到了行刑的日子。】
【有些人家已经认命了。】
【孩子披麻戴孝,长辈抬棺在外。】
【整个街道哭成了一大片,简直就是凄惨至极,但就算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
【因为一切已经注定,谁也无力回天。】
【在许多百姓的注视下,那一百四十多个人被直接推到了菜市口外,因为队伍很长,以至于站了半条街。】
【这等阵势也是前所未见,亘古未有。】
【就算是朝廷的秋决也不会一次性死这么多人,但这等悲剧就在这小县之中上演了。】
【“孩他爹,你慢走,我这就去找你了!”】
【“父亲,孩儿不孝啊,救不了您。”】
【“儿啊,我那苦命的儿啊,怎么就让老娘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大哥啊……”】
【“老弟啊……”】
【“媳妇啊……”】
【哭嚎声响起,场面太过震撼。】
【刽子手甚至都不够了,只有八个人,一人扛着一把斩首刀,看样子要边砍边往前走。】
【就算是平日里见过生生死死的他们也有些心悸,这么砍下去,只怕刀都得钝了。】
【县太爷悠哉悠哉的坐在上面。】
【还是按照惯例,先把之前的罪名都说了一遍,然后把一旁的文书叫过来,在他们的罪状上面批了红,然后将手令丢了出去。】
【“斩!”】
【此话一出,当街之上就有很多人直接晕了过去,实在是无法经受这种打击。】
【在准备行刑动手的时候,突然间一声破空之声响起。】
【“啪——”】
【随后那斩首刀被震飞了出去,在场之人都大吃一惊,只见一道人影从上面纵身跃下。】
【抬手噼里啪啦几十下,直接将围在旁边的那些刽子手和衙役全部撂倒。】
【不过没有伤及性命,只是弩箭射中腿脚。】
【“什么人?”】
【县太爷见状极为震怒,今天自己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来冒这种险,真有不怕死的么?】
【那些百姓也都神情惶恐的看向站在场中央的这个蒙面之人,对方身上的气势几乎是在瞬间镇住了整个现场。】
【陈怀信冷笑一声,抬手以手中臂弩指向了县太爷。】
【“爷爷我是来劫法场的!”】
【说时迟那时快!】
【随着一声响动,弩箭脱弦而去,直接将对方的官帽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