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挽的质问,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柳氏母女脸上的得意。
“你……你什么意思?”柳氏脸色一沉,“簪子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众目睽睽,人赃并获!你还想抵赖不成?”
林清瑶也停止了拭泪,抬起水汪汪的杏眼,带着委屈和不解:“姐姐,妹妹知道姐姐在外不易,若喜欢这簪子,妹妹便做主送与姐姐便是,何苦……何苦要……”
话未说完,又哽咽起来,将一个被姐姐“欺负”的可怜妹妹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林清挽懒得看她们演戏,目光转向那个拿着簪子、一脸“沉冤得雪”的春桃,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春桃姑娘,你说这簪子是你母亲的遗物,想必会时常拿出来擦拭、把玩、睹物思人吧?”
春桃一愣,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下意识点头:“是……是的!奴婢每日都要擦拭一遍!”
“很好。”林清挽点点头,对桂枝使了个眼色。
桂枝会意,立刻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碟和一个小小的瓷瓶。她打开瓷瓶,往碟子里倒入一点清水,又极其小心地加入一点瓷瓶里淡黄色的粉末。粉末遇水,瞬间溶解,变成一种清澈无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生姜的气味。
“春桃姑娘,”林清挽指着那碟子液体,“劳烦你,将簪子放进这水里,浸一下簪尾。”
春桃不明所以,看向柳氏。柳氏眉头紧锁,首觉不妙,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阻止,只能强作镇定地点点头。
春桃依言,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点翠蝴蝶簪的簪尾浸入碟中的液体里。只浸了一下,便立刻拿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湿漉漉的簪子上。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众人以为无事发生,柳氏脸上重新浮现冷笑时——
异变陡生!
只见那原本光洁的赤金簪尾,接触到液体的部分,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数个清晰的、淡黄色的……指纹印痕!如同隐形墨水显形一般!
“啊!”围观的丫鬟婆子中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柳氏和林清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这……这是何妖法?!”柳氏失声叫道。
“妖法?”林清挽轻笑,声音带着一丝科普的意味,“此乃桂枝用姜黄粉和碱水调制的显影液罢了。姜黄遇碱变红。人手上常有汗液油脂,沾染器物便会留下肉眼难见的痕迹。春桃姑娘既然日日拭擦她‘心爱’的遗物簪子,簪尾上理应遍布她的指纹才对。可是诸位请看……”
她指向簪尾那寥寥几个、分布明显不自然的淡黄色指纹:“这上面的指纹,只有这么几个,还都集中在簪尾尖端这种不易被把玩的位置。而且,这指纹的纹路粗大,指节分明……”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春桃那双因为做粗活而略显粗糙、骨节分明的手,又扫向旁边一个刚才搜查时动作最粗鲁、手指同样粗壮的婆子,“……倒像是这位嬷嬷,在刚才‘翻找’时,匆忙塞进我针线筐时留下的呢!”
被点到的那个婆子瞬间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
桂枝适时补充,声音温和平静却字字诛心:“夫人若不信,可让春桃姑娘和这位嬷嬷,再将手指浸入这显影液中片刻,然后按在干净的白纸上。留下的指纹印痕,与簪尾上的比对一下,自然一目了然。”
真相,呼之欲出!
这根本就是一场拙劣的栽赃!春桃“遗失”簪子是假,趁搜查混乱时,由这个粗使婆子偷偷将簪子塞进林清挽的针线筐,再“人赃并获”才是真!
栖霞苑内外,一片死寂。柳氏和林清瑶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精彩纷呈。
她们精心设计的“人赃并获”局,竟被林清挽用一碟子“姜黄水”和“指纹”这种闻所未闻的手段,当众戳穿!颜面扫地!
“好!好得很!”柳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清挽,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终,她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婆子和脸色惨白的春桃,怒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滚下去领罚!” 说罢,带着同样羞愤欲绝的林清瑶,在一众仆妇噤若寒蝉的簇拥下,狼狈地离开了栖霞苑。背影都透着气急败坏。
危机解除,栖霞苑的下人们看向林清挽和桂枝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敬畏。这位乡下回来的大小姐,手段太诡异了!
景行崇拜地看着娘亲和桂枝:“娘!桂枝姐姐!你们太厉害了!那个黄黄的水是什么?我也要学!”
林清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叫‘科学’,以后娘慢慢教你。” 她心情大好,这波“指纹破案”,不仅化解了危机,更是狠狠挫了柳氏母女的锐气。
这时,景行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到林清挽耳边,压低声音说:“娘,那个春桃姐姐,刚才跑出去的时候,掉了个东西,我捡到了!” 他小手摊开,掌心里躺着一颗小小的、用彩色丝线编成的梅花形络子。
“哦?”林清挽挑眉。
“我认识这个!”景行小眼睛亮晶晶的,“这是外院浆洗房小翠姐姐编的!她编得可好了!上次我帮她把掉在花园的玉坠子找回来,她就送了我一个!她还说,府里好多姐姐都喜欢她的络子,她偷偷接活,能换零花钱呢!”
浆洗房的小翠?春桃身上有小翠编的络子?
林清挽心中一动。侯府等级森严,内院的大丫鬟春桃,怎么会和外院浆洗房的小丫头有私下的物件往来?除非……是私下交易?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她看着景行机灵的小脸,忽然有了主意。
“景行,”林清挽笑眯眯地,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商人,“娘交给你一个‘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