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蛊

第8章 晓雅非他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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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稻草人蛊
作者:
宝庆山人有话
本章字数:
5052
更新时间:
2025-07-09

肉联厂的蒸汽管道在午夜突然爆裂时,任秀莲正用镊子夹着晓雅后颈的吻痕。酒精棉擦过皮肤,女儿疼得瑟缩了一下,天蓝色的确良衬衫滑落肩头,露出更清晰的齿印——和三天前王浩留在张寡妇家门板上的牙印如出一辙。

"妈!你轻点!"任晓雅猛地甩开手,发卡掉在煤球堆里,水红色的塑料花瓣沾了灰。任秀莲看着镊子上沾着的淡红色印记,想起今早老赵在车间说的话:"王浩走前跟知青点的人打赌,说能在晓雅身上留下记号。"

"记号?"任秀莲的声音在煤炉的红光里发颤,"他把你当猪圈里的猪,打完记号就等着出栏呢!"她抓起桌上的搪瓷缸,里面泡着王浩送的奶糖纸,糖纸背面的"晓雅亲启"己被水泡得模糊,像极了屠宰车间那些被血水泡烂的标签。

晓雅突然尖叫着撞开窗户,夜风吹散了屋里的酒精味。任秀莲看见女儿手腕的上海表在月光下闪了闪——那是王浩临走前塞给她的,表链上还缠着根红绳,和苗寨阿婆用来拴猪崽的绳子一个编法。

"他不是那样的人!"晓雅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过会娶我,等副厂长伯伯当了厂长,就带我去上海!"任秀莲盯着女儿后颈的吻痕,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相信赵国梁的"会离婚",首到他妻子带着擀面杖冲进纺织厂。

"上海?"任秀莲抓起煤铲,狠狠砸向炉门,"他连去凯里的火车票都是偷的!你看看这个!"她从帆布包里拽出保卫科账本,王浩用猪肉换走私表的记录被红笔圈了又圈,墨迹透过纸背,像片洗不净的血渍。

晓雅的目光扫过账本,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任秀莲趁机上前,按住她肩膀:"上个月三车间丢的二十斤肉,就是他换了你身上这件的确良!你闻闻,衬衫上还有猪油味!"晓雅猛地推开她,天蓝色衬衫撞上煤炉,烫出个焦黑的洞。

"我就喜欢!"晓雅的眼泪砸在账本上,把"盗窃"二字洇得模糊,"王浩哥说,你就是嫉妒我比你年轻漂亮!嫉妒他喜欢我,不喜欢你这个老女人!"这句话像把杀猪刀,精准地捅进任秀莲的心脏。她想起王浩在锅炉房说的"比主任年轻时还水灵",想起赵国梁妻子骂她"老狐狸精"时的嘴脸。

"啪!"煤铲掉在地上,惊飞了梁上的麻雀。任秀莲看着女儿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突然想起晓雅刚出生时,也是这样皱着眉头哭,那时赵国梁说"女儿随你,犟得像头小牛"。而现在,这头小牛正犟着要往火坑里跳。

"你以为他真喜欢你?"任秀莲捡起账本,翻到王浩调戏女工的记录,"他在知青点说,要'先尝尝主任的滋味,再把女儿娶回家',你就是他用来恶心我的工具!"晓雅猛地捂住耳朵,上海表链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弧:"你胡说!王浩哥说过,我是他的太阳!"

"太阳?"任秀莲冲进里屋,从灶膛灰烬里扒出半张烧焦的信纸,"他信里最后一句是'比你妈年轻时还水灵',把你跟我比!你懂不懂?"纸灰沾在她指尖,像层黑色的痂。晓雅看着那半张纸,突然蹲在地上,像小时候摔疼了一样哭起来。

任秀莲看着女儿颤抖的肩膀,突然觉得浑身无力。煤炉上的铝锅还在咕嘟作响,玉米糊糊噗噗溢出,糊味混着酒精和汗臭,在狭小的厨房里发酵。她想起赵国梁说的"调离王浩",想起王富贵的护犊子,知道现在除了让女儿看清真相,别无他法。

"起来。"任秀莲的声音沙哑,"跟我去个地方。"晓雅抬起泪眼,任秀莲己拽着她冲出家门。夜风吹过肉联厂的红砖房,任秀莲听见锅炉房的管道还在滋滋冒气,像极了王浩临走前那声轻佻的口哨。

她们来到保卫科时,老周正在擦猎枪。任秀莲抢过他手里的账本,翻到夹着照片的那页:王浩搂着陌生女人站在火车月台,女人脖子上的金项链和他戴的一模一样。晓雅的手指触到照片,突然尖叫着后退:"这是假的!是你合成的!"

"合成?"任秀莲指着照片背景,"这是广州火车站!他哪来的钱去广州?还不是偷厂里的肉换的!"老周在一旁叹了口气:"晓雅啊,你王浩哥不是啥好人,上个月还在知青点赌钱,把手表都押出去了......"

晓雅突然转身就跑,任秀莲追出去时,看见她冲进了漆黑的屠宰车间。悬挂的猪肉在风里轻轻晃动,血水滴滴答答落在金属槽里,像极了晓雅后颈那片淡红色的吻痕。任秀莲抓住女儿的手腕,却被她甩开,额头撞在冰冷的猪肉上。

"别碰我!"晓雅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王浩哥说了,等他从贵州回来,就带我离开这里!你就是想把我困在肉联厂,像你一样闻一辈子猪屎味!"任秀莲看着女儿被血水映红的脸,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想离开纺织厂,却被赵国梁的承诺绊住了脚。

屠宰机的轰鸣声突然响起,任秀莲看见晓雅手腕的上海表卡在了猪肉钩上。她冲过去拽下女儿,表链断开的瞬间,一块小纸条掉在血水里:"等我回来娶你——王浩"。字迹歪歪扭扭,和入团申请书上的代签如出一辙。

"看见了吗?"任秀莲捡起纸条,血水顺着指缝流下,"他连张干净的纸都没有,拿什么娶你?那偷来的猪肉吗?"晓雅盯着纸条上的血渍,突然在地,天蓝色衬衫浸在血水里,像朵被揉碎的月季。

任秀莲蹲下身,想抱住女儿,却被她推开。晓雅蜷缩在猪肉钩下,看着悬挂的半扇猪肉,突然喃喃自语:"他会回来的......他说过会给我买上海的婚纱......"任秀莲看着女儿空洞的眼神,想起屠宰车间那些待宰的猪,被养得肥肥的,却不知道屠刀何时落下。

夜风从车间窗户灌进来,吹得悬挂的猪肉轻轻摇晃。任秀莲站起身,看着晓雅后颈那片淡红色的吻痕,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酒精棉,狠狠擦了上去。晓雅疼得尖叫,任秀莲却没有停手,仿佛要擦掉的不是吻痕,而是那些深入骨髓的愚蠢和天真。

"我再说最后一遍,"任秀莲的声音在血腥气中冰冷刺骨,"王浩不会回来的,就算回来,也不是娶你,是把你拖进地狱!"她扔掉酒精棉,看着上面淡红色的印记,像极了屠宰车间给病猪盖的死亡章。

晓雅不再哭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的血水。任秀莲知道,女儿心里的某根弦,可能己经断了。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让女儿看清真相。她拉起晓雅,往车间外走,帆布胶鞋踩在血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像在为这段扭曲的恋情,奏响沉重的丧钟。

走出屠宰车间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任秀莲看着肉联厂高耸的烟囱,想起王浩脖子上那根偷来的金项链,想起女儿手腕上那只偷来的上海表。她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晓雅的"非他不嫁"只是开始,而她必须像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斩断所有的孽缘,哪怕这把刀最终会伤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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