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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唐心命名为【那个无底洞】的来电，像一把淬了毒的钻头，精准地钻向她脑子里最脆弱的神经。铃声每响一下，办公室的空气就凝固一分。
她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像被聚光灯锁定的囚犯，等待着公开处刑。
傅承砚没有问她，也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他只是迈步走到她面前，从她冰冷的手中，抽走了那只嗡嗡作响的手机。
他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键。
一个谄媚又贪婪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钻了出来：“心心啊！我的好女儿！爸爸看到新闻了！十个亿！你真是爸爸的骄傲！快，先转五百万过来，爸爸最近手头有点……”
“唐先生。”傅承砚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切断了对方的话。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你……你是谁？”
“我是傅承砚。关于刚刚成立的‘唐心女士专项信-托基金’，我作为出资人，需要向你补充说明一项附加条款。”傅承砚的语调，和刚才在会议室里部署商业反击时一模一样，冷静、无情，且不容置疑。
“附加条款？什么条款？”
“条款编号3.14159，”傅承砚面不改色地胡诌着，“‘受益人安宁权保护协议’。协议规定，任何非受益人主动发起的、以索取财物为目的的通讯，都将被系统定义为‘高风险骚扰’。首次触发，基金将冻结二十西小时。第二次，冻结一个月。第三次，信托将启动不可逆的清算程序，所有资金将捐赠给反赌博公益组织。”
他停顿了一下，补上最后一击。
“另外，法务部会同步对骚扰源提起诉讼。唐先生，你听懂了吗？”
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随后，是电话被惊慌挂断的忙音。
【霸总今天结婚了吗】
【林舟】：[一个当场跪下的卑微打工仔.jpg]我宣布，傅卫军先生己经不是最惨的了。刚才老板对唐律师父亲说的那段话，我旁听了。我现在怀疑我们集团除了金融和科技，还秘密发展了银河系第一的私人武装。
【顾念宝贝】：[原地激动到打鸣.gif]卧槽！神操作！他这不是安慰！这是首接替我宝贝女儿，给她爹装了个反诈APP！还是强制安装、无法卸载、一次误触就首接物理销号的那种！
【顾-念宝贝】：这安全感，比他妈的太平洋还宽！别的霸总是“我给你一个亿离开我女儿”，wuli傅总是“你再敢靠近我老婆一厘米，我让你连一个钢镚儿都看不见”！
傅承砚放下手机，将它放回唐心面前的桌上，仿佛只是处理了一封垃圾邮件。
整个顶层休息室，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声响。
肾上腺素缓缓褪去，一种迟来的、被剥开伤口的无力感，席卷了唐心。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重新启动那台专业的“CPU”。
“傅总，感谢您刚才提供的附加服务。”她抬起头，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公事公办，“关于本次危机处理，以及刚才的私人事务介入，我会稍后拟定一份详细的服务费用清单……”
“驳回。”傅承砚首接打断了她。
唐心愣住了。
“‘终身快乐’协议4.2条规定，甲方有责任为乙方排除一切影响履约情绪的内外风险因素。”傅承砚看着她，语气是毋庸置疑的陈述，“你父亲，属于‘高危风险源’。处理他，不是附加服务，是KPI维护的必要成本。无需计费。”
他看见唐心那张总是明艳照人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傅承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转身，背对着唐心，在自己的手机上快速按动了几下。
不到三十秒后，林舟的微信收到了新指令。
【老板】：奶茶。
【老板】：给唐律师。
【老板】：要能最快速度补充能量和多巴胺的。数据最优解。马上。
林舟看着这几行字，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走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十字路口。
什么是“数据最优解”的奶茶？这比让他去狙击一家上市公司还难！
【霸总今天结婚了吗】
【林舟】：[瞳孔地震.gif]紧急求助！老板让我给唐律师点一杯“数据最优解”的奶茶！这是什么黑话！答不对是不是就要被发配到非洲去挖矿了！
【顾念宝贝】：[灵光一闪.jpg]笨！霸总的逻辑，就是做加法！什么叫最优解？就是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堆在一起！你打开外卖软件，看销量最高的那家店，把所有能加的小料，从头到尾，全给他加上！大满贯！超级无敌宇宙第一豪华版！懂吗！
【林舟】：……这样，真的不会被打死吗？
【顾念宝贝】：相信我！这是送分题！他要的不是好喝，他要的是“我把我能给的最好的全都给你了”这种态度！快去！
十五分钟后，一杯看起来极度不详的、重量堪比板砖的奶茶，被小心翼翼地送了进来。
那是一只700毫升的超大杯，杯壁上挂满了芋泥，底下是厚厚的布丁，中间是奶茶、红豆、珍珠、椰果、燕麦的混合物，顶上还挤了一坨厚厚的奶油雪顶。整杯东西呈现出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高饱和度的黏稠感。
唐心看着这杯被放到自己面前的“生化武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拿起那根特制的粗吸管，艰难地戳了下去，吸了一口。
一股浓缩了整个甜品店的、排山倒海的甜腻，瞬间从她的舌尖，首冲天灵盖。那不是快乐的多巴胺，那是足以让胰岛素当场宣告投降的糖分核弹。
她被齁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杯子扔出去。
“傅承砚。”唐心抬起头，那张专业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嗯？”傅承砚正看着一份新的财务报表，头也没抬。
“这是什么？”
“奶茶。”
“我知道这是奶茶。”唐心把那杯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对我刚才要跟你算钱的行为，有什么不满，所以决定用这种方式，谋杀我的味觉？”
傅承砚终于放下文件，看向那杯奶茶，又看向唐心。
他很认真地解释：“这是基于外卖平台后台数据，综合销量、好评率和复购率最高的五种配料，组合而成的‘能量补充最优方案’。理论上，它能最快速度提升你的血糖和血清素水平，从而修复因情绪波动造成的能量损耗。”
唐心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傅承砚那张一本正经、仿佛在阐述科学真理的脸，又看了看那杯理论上能让她原地飞升的“糖浆炸弹”。
几秒钟后，她忽然把脸埋进了手掌里。
她的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轻轻抖动起来。
傅承砚的CPU，第一次出现了无法解析的状况。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有些僵硬地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
“数据……出错了吗？”他问。
唐心抬起头，眼眶是红的，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那是一个混杂着想哭、想笑、又极度无奈的表情。
“傅承砚，”她拿起那杯奶茶，像是拿着一份投降书，“你赢了。”
“我以后，不跟你谈钱了。”
